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發燒新戀曲 第18頁

作者︰歐倩兮

「到浴室沖洗一下吧。」惟剛給她建議,走向壁間的黑木衣櫃。「我找些衣服給妳替換。」約露立刻回絕。「不,不必麻煩,沒有必要。」她在湫溢的洋裝里面掙扎了一下。惟剛回頭覷她,只靜靜說︰「有沒有必要,妳到鏡子前來瞧瞧就知道了。」他的手真長,一把將她拉到櫃門前。門上瓖了一面長鏡,她駭然望著鏡里披頭散發的女子──她的腮邊上,什麼時候糊了那麼一大片土漿的?

約露尷尬的與他在鏡中交了一眼。他抄起幾上的燭台,連同手里的東西,一起塞給她。T恤短褲,分明是他家常的穿著。

「這是你的衣服!」她叫道。

惟剛的眉峰挺高來。「怎麼樣?」他問。

約露的一張嘴巴,像是石門的活魚,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吞吐半天,才把那套衣褲抓過來,不吭氣的掉頭走向浴室。

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落得台風夜里被困在這十樓的小房間,還得穿上方惟剛的褲子﹗方才他在編輯部質問她知不知道台風來了之後,先是將她驅離辦公室,一路尾隨她搭電梯下樓,最後又在大廳把她截住。

「走後門,我的車還在中庭,」他說︰「我送妳回去。」

「不!」約露吃驚地拒絕道,摔開他的手。「不必,謝謝你,我自己可以回去。」說罷,她立刻旋身往側門走。門才拉開,一股狂風夾著豆大的雨粒,險險把她撲倒。她掙扎著挺出門外,風掃得人睜不開眼。不過五六步的工夫,她便一腳踩著一窪泥坑,鞋跟卡在石堆里掙月兌不了。

天知道這要命的風雨一下來得這麼急,約露午間打電話回家時,媽也說外面的天色尚好,只是風頭大了些,她是有些掛心,要約露早點回家,約露答應不遲過七點的。要是媽知道她方才那場飛來橫禍,只怕魂都要嚇掉一半。

回想那驚險的一幕,余悸還在胸口,約露俯身想拔出鞋跟,全沒注意到隔璧工地的一面巨型看板,就像快解體的蘇聯情勢,在風雨中飄搖。

「小心!」

風里听到有人大叫,猛抬頭,但見那面看板像個血滴子取人首級似的颯颯飛來,她便是想躲,也來不及。

──我死定了!

才這麼一想,有人自後將她撲倒,用身體掩護住她,那面看板轟然倒在他們──不,那人身上。風雨都被阻隔在外,約露霎時間聾了,盲了,萬籟俱靜,只感觸到這個把她牢牢壓住的男人那脈脈的生息。

方惟剛。

他們遭那面看板埋了多久?三分?五分?感覺像有一場噩夢那麼長。最後總算是閻組長領了兩名譽衛趕出來,合力把看板抬開。惟剛拉起約露,兩人旋即被架回大樓。「連麻雀都知道台風不出巢,」閻碧風在大廳寒著臉瞪著惟剛和約露,好像兩人的智力加起來比一只鳥都不如。「我現在就要關閉大樓,台風警報解除前,誰也不許再出去。」「可是我──」。

「勸妳不要和她辯了,她比我幼稚園的老師還要嚴。」惟剛瞄著大步走開的閻組長,湊過來耳語,一縷暖和的口氣搔著約露頰邊的發絲,癢癢的。

約露開始打哆嗦,彷拂是余悸,又像是初驚──這個男人救了她一命,要不是他搶先一步,這會兒她半邊的肝腦已經涂地了。

「今晚只好留在公司過夜,」惟剛咕噥著說︰「走吧!上十樓房間梳洗梳洗,也許找得到吃的……」

十樓房間?同事口中的小東宮?惟剛的私人套房?

「不要!」約露月兌口喊道,惟剛一揚眉,她才放低音調──哦,真希望她的耳根子別這麼火辣!「你請便,我留在大廳──或者回四樓辦公室,我不上十樓。」「妳不是想在辦公室枯坐一晚吧?別傻了,犯不著這麼自虐──走吧。」他催促著。

約露抱住皮包往後退。「我說我不上十樓。」

「妳知道妳這人的毛病是什麼嗎?──就是別扭。」他不耐煩,把她往電梯拽去。約露和他掙扎。「別拉我!」

惟剛目光凜冽看著她,脅迫道︰「妳是要我扛妳上去了,梁小姐?」

看他那副眉色,約露心頭一悚,半點不敢冒險。

一上十樓,電力和電話都告中斷。做人可不一定要到世界未日才會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像現在,約露便後悔沒照母親的吩咐早點回家,後悔沒有堅持留在大廳,後悔自己的──一度軟弱。

***此刻她一關上浴室門,秉燭站在那兒,四下張看,好像在尋找逃生的窗口。這浴室只有一扇小窗,但空間相當寬敞,乳白的四璧,深藍的衛浴設備,水格上嵌一面橢圓明鏡和一座玻璃架子。

約露趨前去端詳。架上置著象牙皂,乳霜和一柄玳瑁齒梳,一支白牙刷插在藍漱口杯里。邊邊有把鐵灰色的傳統刮胡刀。她望著它,很是著迷,不覺伸手去觸踫,犀利的刀鋒刮過指尖。

「呀──」她倏地把手縮回來,吮在口中。

約露往後倒退,乍然清醒。不該踫方惟剛私人的用物,她也沒興趣,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哪怕只踫他的東西。

一個大意便見血了,還不听教訓嗎?

但是他救了她的命,約露褪下髒兮兮的裙裝,抓過蓮蓬頭,困惱地想;這會兒我在他浴室,用他的香皂,拿他的毛巾清洗全身,每一樣都像他的人,像他的指尖,他的手心,一吋吋撫過她的身子……約露體內有一簇小火,從底下燒上來。她打開蓮蓬頭把自己沖淨,用比較冷的水。

穿惟剛的T恤時,他又來糾纏她了──她足足瞪了那件T恤五分鐘之久,似乎想搞清它是敵是友,它像宿命似的上了她的身,貼在肌膚、又輕又柔。一股獨特的氣味,帶著花草洗衣精的氣息,帶著木頭衣櫃的氣息,帶著惟剛身體發膚的氣息,蕩呀蕩進約露的心脾,在她四肢百骸激起陣陣詭譎的熱流……她顫然倒吸一口氣,彷佛又回到惟剛的懷里,被他一雙胳臂緊緊圈住,沒法子逃避。

接下來是他的褲子,像個墨綠色的咒語,把她鎮住。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兒蹭了多久,陡然一陣扣門聲,拉回她的意識。

「梁約露?」惟剛在門外喊著。「妳沒事吧?」

他听她在內含混應了一聲,又隔半晌,才見她慢悠悠推門出來。

惟剛已在桌上另燒了一支蠟燭,燭火使每樣東西都變得顫裊裊的,連人也不例外。惟剛想是他眼楮花了,見約露立在那兒,楚楚的臉龐,依稀有種靦腆的表情,全不見向來那股煞氣。白色T恤寬寬松松罩在身上,一條短褲卻又勒得緊俏,看著只覺得她年紀嬌小,有說不出的可愛撩人。

惟剛不由得心神一蕩──這是那個在辦公室氣洶洶說恨透他了的女孩嗎?過半天,他才清清喉嚨說︰「我剛問過閻組長,公司的發電機故障,沒法子自己發電,我這里有吹風機,只怕用不上,「他望著她──有哪個女人披掛著一頭濕發,還這般俊俏的?」不過,這東西應該派得上用場。」

約露喜出望外的從他手中接過一具行動電話──她著實記掛單獨在家的母親,如何也得試著和家里聯絡。他又怎麼這麼善解人意。

趁她打電話的當兒,惟剛轉身進浴室,她對著他的背影細細說了聲謝謝,也不知他有沒有听到。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