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很慘喔?難怪你的眼楮到現在還紅通通的,連鼻子也紅了……活像是紅鼻子的小妖怪。
那男人還伸出手,溫柔地揉揉她的頭發。
又不帶圍巾出門,你喔,真是懶丫頭。
然後,男人用一條很長的圍巾圍住她與他,兩人親密地依偎,她的鼻端好像澴可以嗅到一縷粗獷干爽的男性氣息……
羽浵閉上眼,試圖抓住不斷掠過腦中的殘光片影,她很想看清那男人的長相,但……太快了,好多畫面宛如走馬燈般快速地閃動而過,她看見自己好像置身于一個飄著冬雨的城市,城市很古老、很安靜……
呆呆地望著手上的書,她輕輕問著自己。「我到底是什麼時候看過這本書的?而且,我看的一定是中譯本,不是原文書。那麼,是在我還沒離開台灣之前嗎?那時候我還沒失去記憶……」
那個溫柔地揉亂她的頭發,還摟著她一起分享長圍巾的男人是誰?
應該是書浩哥吧?畢竟,書浩哥說他們很久以前就認識,而且交往很多年了。
那麼親匿愛戀的動作,一定是戀人之間才會有的行為。
但……真是書浩哥嗎?
理論上,那個跟她分享長圍巾的男人應該是書浩哥才對,可為什麼心底好像有一道聲音在騷動著、提醒著她——不,事情不是這樣。
她的心虛虛的、空空的,什麼也無法確定。
頭又痛了,羽浵無奈地輕輕按壓太陽穴。自從車禍蘇醒後,每當她嘗試找回記憶,腦門就會傳來一陣比一陣激烈的疼痛。醫生告訴她,她給自己太多壓力了,要她慢慢來,不要操之過急。
好吧,慢慢來。我想,總有一天我會想起來的。
羽浵的眼神很惆悵,不知為何,她覺得那段記憶對她而言非常重要,是她人生中很瑰麗的一頁。那個與她分享長圍巾的男人,他們好像還一起漫步在雨中的城市,一起做了更浪漫的事。
她不希望自己遺忘那麼美好的回憶,所以她一定要努力想起來。
發現這位作者還出版了另一本書——《燦爛千陽》,羽浵毫不猶豫地帶著兩本書一起到櫃台結帳。
結帳後,羽浵還不想直接回家,她記得書局的二樓是一間氣氛高雅寧靜,隱密性也很高的高級咖啡館。也許,她可以一個人去喝杯咖啡,安安靜靜地享受閱讀的樂趣,然後再去采買要送給梅梅的結婚禮物。
打定主意後,羽浵原本想搭乘手扶梯上二樓,不過手扶梯設計在書局的另一端,但她瞥見了一道離她很近的安全門。
羽浵試著推開安全門——
丙然是樓梯!
反正只有一層樓,干脆爬樓梯上去好了。
她慢慢拾級而上,才走沒幾步,就發現樓梯上面站著一個男人,男人正背對著她抽煙。
羽浵輕皺起秀眉,她不太喜歡煙味,打算加快腳步越過那男人。
躲到樓梯間抽煙的是鞏杰修,他被迫來參加一場非常無聊的相親宴。雖然他早就告訴過父母,這一輩子他都不想結婚,他對女人沒興趣,如果一定要他娶「某個東西」為妻,那就是工作、工作、工作,工作就是他的婚姻。
由于鞏杰修是鞏家唯一的男丁,他上頭只有一個姊姊,因此他的不婚宣言急壞了兩老,就怕鞏家的香火斷送在他的手上,所以他們軟硬兼施,逼他、求他相親。
這一次,原本他說什麼都不肯乖乖就範,偏偏母親跑到他住的地方上演哀兵策略,又是哭訴、又是假裝心髒不好,隨時會昏倒,死前只希望看到唯一的兒子完成終生大事。他被煩到快發狂了,才不得不到咖啡廳來應付一下。
不過,坐下來沒五分鐘,他就覺得呼吸困難、坐立難安。
平心而論,「華氏集團」的千金華芝婷小姐條件優秀,高貴大方,不過不管她長得是美是丑、是圓是扁,對杰修而言都沒有意義。
對于女人,他已經心如止水……不,應該說,他早就看透了。
女人是全天下最陰險狡猾又無情無義的動物,上一秒可以瘋狂地愛你,跟你眼眶含淚地交換戒指,深情款款地許下誓言,下一秒卻可以翻臉不認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親身嘗過這種痛。
一夕之間,他失去滿滿的幸福,他被最心愛的女人拋棄,被她推落到冰冷蝕骨的黑暗地獄。
他受夠了,再也不願承受那椎心刺骨的煎熬,他發誓永遠不再陷入愛情,更不相信女人了。
突地,他听到細微的腳步聲響起。怎麼?又有一個被迫相親的倒楣鬼也想躲來這里抽根煙、喘口氣嗎?
他冷漠地轉過身子,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他看到那張雪白清靈的容顏,那張他最痛恨,卻又牢牢盤據在他腦中的清雅秀顏——
藍織寧!
有過上一次在香港機場驚心動魄的經驗,這一回,鞏杰修面容冷肅,命令自己沉住氣。把香煙往一旁按熄,緩緩地踏出步伐,他的眼神鋒利如刃,像是野獸鎖住看上的獵物般,不發一語地接近她。
靶受到男人渾身輻射出的危險氣勢,羽浵全身警戒,想加快腳步朝樓上奔跑,趕快推開安全門,不料那男人卻動作敏捷地來到她身邊,眼神譏誚。
「好久不見了,畢竟我們也是老朋友,你都不打聲招呼的嗎?」
老朋友?羽浵的雙眸盛滿困惑,定定地望著他。
她不得不承認,他真是一個非常俊挺出色的男人。劍眉斜飛入鬢,黑眸炯亮犀利,似乎可以洞悉人心,雙唇的線條很性感,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渾然天成的領袖氣息,但,也帶著濃濃的侵略性。
她認識他嗎?他說他們是老朋友,但,她卻連他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羽浵好迷惑,她應該沒有見過這個男人,但,為何他那雙闃黑的眼眸竟會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甚至有股想落淚的沖動。
他的身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最糟糕的是,越看著他,她發現自己心跳愈急遽用力地撞擊胸口。
糟糕,難道那場車禍不但害她失去記憶,也把她的心髒撞出問題嗎?否則,心跳為何會這麼激烈?
她失神地盯著他,鞏杰修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三年來,他恨她入骨,她的背叛讓他生不如死。他曾想過千遍、萬遍,倘若他再見到她,絕對要以最鄙夷、最嚴苛的話語來羞辱她。畢竟,這是她欠他的。
她欠他很多很多解釋,她欠他一場婚禮,欠他一個新娘,她還欠他一顆心……一顆溫暖的、可以愛人的心。
可是,站在她的面前,他原先設定的陰狠蕩然無存,他的表情迷惘,黑眸熾熱。
懊死的,她居然比以前更加水靈清秀、楚楚動人!
芙白的小臉上有一對秋水盈盈的大眼楮,她的眼楮很美,烏黑閃亮,像是最美的黑曜石,更像一片溫柔的湖泊。
當初,他就是戀上她柔情似水的眼波,戀上她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寧靜氣息。
她的臉頰還是那麼細致、白里透紅。他最愛以指月復輕輕摩挲她的女敕頰,也愛以手扒梳她濃密的長發,汲取她的如蘭幽香……
被了!
下一秒,他握緊拳頭提醒自己!|
碑杰修,你這個大笨蛋!你還沒看清這女人的真面目嗎?她無情無義,說變就變,一轉身就可以背棄曾經許下的誓言!
上帝真不公平,如此無情的女人為何能擁有這麼精致絕倫的臉蛋?
眼見她還出神地直視自己,他的眼底不禁浮現一絲嘲諷,揚起手在她面前輕晃。「看夠了嗎?」
「啊?!」羽浵驀地回神,驚駭地發現自己居然像個花痴似地猛盯著對方,這真是、真是……真是太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