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音把襯衫的鈕扣全部打開,讓它像棉被般蓋在自己身上,豆大的淚珠又滾滾墜下,懊腦地敲打自己的頭。「我到底在做什麼啊?雪寺羽音,你應該堅強一點,你應該趕快把這件衣服丟到垃圾桶,最好拿把剪刀來,把它剪破剪爛,不能讓它再影響你……」
嘴里說要剪破襯衫,不過,羽音心底很清楚——不管發生任何事,她都舍不得扔掉這件襯衫。這是屬于她的無價之寶,代表了他們兩人之間最燦爛、最美好的回億。
她永遠不會忘記,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火爆;不會忘記地震時,他那麼溫柔地呵護她,視若珍寶地守護她。不會忘記兩人在北海岸手拉手狂奔,海風吹亂他們的頭發,他們的笑聲卻更加響亮,像是兩個天真的大孩子。不會忘記自己曾經那麼幸福地愛過、被愛過……
淚水滴到枕畔,她哽咽地自問自答︰「他現在在做什麼?一定是跟鐘芃欣在一起吧!他們一定過得很幸福,甚至計劃要結婚……他會想起我嗎?哈哈哈。雪寺羽音,你別傻了,擁有那麼漂亮嬌媚的女朋友,他還想你做什麼?你笨手笨腳,每天只會給他惹麻煩,個性又不可愛,他……他不會想你的,絕不會。說不定,他還很慶幸你主動提出分手,省了他很多麻煩。」
心窩又酸又澀,淚水掉落的速度似乎比窗外的雨勢還急,她爬起來拿面紙擤鼻涕,忽然,一個細微的聲音傳人耳中。
什麼聲音?羽音狐疑地下床傾耳細听,她好像听到樓下有人說話和走動的聲音?但,不可能啊,老爸、老媽現在人在西班牙,早上才剛通過電話呢,爸媽說他們玩得非常盡興,樂不思蜀,不可能提早回國吧?
那……樓不是什麼聲音?
懊不會是小偷吧?
羽音越想越害怕,披著睡袍,拿起放在角落的球棒悄悄下樓,還沒走到樓下,就听到森田繪理香的聲音。「今天的雨下得真大啊……」
原來是繪理香。羽音松了—大口氣,兩人情同姊妹,所以都有彼此家里的鑰匙,繪理香可能是看到雨勢太大,怕她忘記關緊門窗,所以又過來看看。
她匆匆下樓,一邊嚷著︰「繪理香,你嚇死我了,突然跑進來,我還以為是小偷呢!你……」
還沒有說完的話卡在喉頭,羽音瞠目結舌地瞪著出現在眼前的人。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她睡昏了嗎?現在是在夢游?還是出現幻覺?站在繪理香背後的男人……居然是盧易恆?
繪理香好笑地看著羽音呆若木雞的模樣,把盧易恆往前推,以流利的英語道︰
「快點進去吧!你看,她啊,自從回到日本後就得了相思病,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還重感冒呢!」
外面的風雨真的很大,盧易恆渾身都在滴水,發梢不斷滲出水來,他提著簡單的行囊,默默地看著羽音,鏡框後面的黑眸卻異常熾熱,終于找到她了,終于。
「你……你……」羽音呆呆地看著他,又看著站在一旁的繪理香,好半晌才意識過來——天啊!這不是幻覺,更不是作夢,盧易恆真的站在她的面前,他來到日本了,千真萬確。
下一秒,她雙手掩住臉發出慘叫,轉身就逃向二樓。「啊啊啊——」
好慘啊!她現在的模樣這麼狼狽,不但披頭散發,身上還披著舊舊的睡袍,而且剛剛擤過鼻涕,鼻頭一定又紅又腫,再加上重感冒,她的氣色一定很不好……嗚嗚嗚,為什麼她老是在他面前呈現出最丑、最糗的一面啊?
眼看羽音沒命地往二樓沖,繪理香搖頭嘆氣。「她喔,怎麼老是莽莽撞撞得像個小孩子,來,我先拿毛巾給你。」
她進一樓浴室拿了大毛巾給盧易恆,打開屋內的暖氣,並幫他泡了熱茶。
「請坐,這里很不好找耶,你一定找了很久吧?」這里地處偏僻,很少有外地人來,大眾交通工具也不發達,外人要進入這個村落,很費功夫。
「還好……」盧易恆雙手握著茶杯,喝了幾口熱茶,身體總算不再感覺冰冷。
羽音在日本的地址是黎瑋瑋給他的,不過,這里真的好偏僻,非常難找。他一路換了好幾種交通工具,坐著計程車東問西問,好不容易才問到這個小小的村落,但,狂風暴雨讓視線更不清楚,他冒著風雨在外面找門牌號碼,找到渾身被雨水打到濕透,幸好森田繪理香正在檢查窗台是否積水,一眼就看到站在馬路上的他,認出他就是羽音傳來相片上的男主角,趕緊出門解救他。
繪理香笑望著二樓,鼓勵地道︰「羽音只是害羞,不過,你知道她很思念你的,所以,好好加油吧!我先回去了,我就住在隔壁,有什麼問題再來找我。」她看得出這個男人眼神正派堅毅,是個專情的好男人,很放心把羽音交給他。
盧易恆感激地道︰「謝謝你的幫忙。」
「不要客氣啦,我是羽音的好朋友耶,晚安。」
繪理香替他關上大門,盧易恆連一秒鐘都不耽擱,迅速拾級而上街上二樓,對著一扇緊閉的門扉猛敲。「羽音,開門。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千里迢迢地趕到日本,再也無法忍受有任何誤會橫亙在兩人之間,他要把話通通說清楚。
羽音嚇得六神無主,緊緊抵住門,「你……你快走吧!我跟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你可以去跟鐘芃欣在一起,我不會糾纏你。」
好亂、好亂,她的心像是被貓咪扯亂的毛線團,無比紊亂。一看到他,她渾身的血液都往腦門沖,全身發熱,指尖卻異常冰冷,根本無法好好思考。
盧易恆非常憤怒。「為什麼還要提到鐘芃欣?我早就說過,我們的事與她無關,該死!雪寺羽音,我拒絕再隔著一道門跟你說話,我數到三,你最好趕快把門打開,不然我一定劈開這扇門,一、二……」
還沒數到三,門被打開了,羽音淚汪汪地瞪著他,咬著下唇問︰「你到底要說什麼?」唉,他為何要追來日本,他是嫌她的淚流得還不夠多嗎?他到底要把她的心傷到什麼程度?
盧易恆往前一步,大手一摟就把她摟入懷里,緊緊按住她的長發嘆息著。「終于找到你了,終于……你好殘忍,居然一聲不吭地就跑回日本,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是怎麼熬過去的?我心急如焚,擔心你發生了什麼事,我好怕好怕自己再耽擱個一分一秒,就會永遠失去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這幾天他簡直生不如死,好不容易由瑋瑋口中問到羽音的日本地址,他毫不猶豫地直奔機場,他一定要找到她,再也不準她莫名其妙地消失。
羽音被他緊摟著,晶瑩的淚珠緩緩墜下,酸楚的情潮在心里回蕩著,是真的嗎?他真的很掛念她?很害怕失去她?可是……鐘芃欣?
「你放開我。」她氣惱地抹著淚水。「我不想跟別的女人分享你。」
盧易恆捧起她的臉,眼神堅若磐石,一字一句清晰地道︰「我風塵僕僕地找到這里,就是要跟你好好說清楚。我跟鐘芃欣是清白的,絕對沒有男女之情。那個擁抱只是一個友情的擁抱,她跟我說她馬上就要去瑞士念書,她會展開新的人生,也希望能遇到屬于她的愛情。所以,她希望我能祝福她。我很開心她終于想通了,也發自內心地祝福她,因此,我在她下車前擁抱她,把她當妹妹看待。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直接打電話問鐘芃欣,我甚至可以跟你一起飛到瑞士去,找她當面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