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光隨意地游走,似乎正在挑選座位,考慮要坐窗邊好呢?還是坐背窗的那側?她的表情看起來很悠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正因為緊張而一直滲出汗水。
沒有!環顧室內一圈後,她仔細地確認過每一張瞼,但,居然沒有範波濤。
霎時,朝露愣在原地,不知該離去,還是該坐下?她的腦門空蕩蕩的,彷佛有許多聲音在轟轟亂響。皓雪明明說過他會在這間咖啡館等她的,但,他不在。
他是不耐久候而先行離去了,還是……根本沒赴約?
他不想看到她嗎?
尖銳的疼痛襲擊朝露的心,怒火也熊熊燃起。該死的!瞧她,像個笨蛋般攔車直奔咖啡館,結果範波濤居然沒有赴約,他不想見到她……都分手七年了,他還是該死的那麼驕傲、那麼自大!
她恨聲低罵︰「見鬼了!他還是那麼鐵石心腸、剛愎自用、唯我獨尊!他依舊是一個超、級、大、爛、人,」
Shit、Shit、Shit————
朝露狠狠地咬住唇瓣,命令自己抬高臉蛋,以最倨傲的表情轉身。她要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料,她才一轉身,有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堵住她的去路,低沈的嗓音緩緩響起——
「你來了。」
剎那間,朝露像是被雷劈中,她瞪大雙眼,無法反應、無法言語,僅能一瞬也不瞬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七年了,她已經和這個男人分手整整七年了!
歲月沒有在範波濤的瞼上留下任何痕跡,他還是那麼尊貴挺拔、偉岸不羈。他的穿著很休閑,但卻十分出色,一件EmporioArmani黑色高領針織衫,搭配Levi's5OI直筒牛仔褲,手上戴著夏利豪(CHARRIOL)的手表。他的眼神凌厲如鷹,緊抿的薄唇傳遞出冷酷的氣勢。
「你遲到半個小時了。」範波濤表情冷峻,逕自走向一個隱密的座位,桌上擺著兩杯咖啡和兩份蛋糕。「我替你點的咖啡已經冷了,不過,我想你不會在乎吧?」他薄唇微揚,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
朝露惡狠狠地瞪著他。哼!這惡棍還是這麼卑鄙,竟躲在這個隱密的位置,害她一進門時沒看到他。他一定躲在暗處,欣賞她慌亂的表情吧?可惡,真是卑鄙、無恥、下流!
「當然不在意,我可不是來喝咖啡的。」朝露在他對面坐下,嗓音比他更加冷冽,臉色僵硬地把租賃契約書扔到桌上。「我已經簽名了,你也快點簽吧!你不是答應一次付清一年的租金嗎?要不是看在那筆租金的分上,我才懶得見你呢!」
「很好,真高興我們居然會有意見一致的時刻。」範波濤的幽瞳閃著冷芒,倨傲地道︰「這一趟回台北太匆促了,要不是瑣事纏身,又懶得費心找房子的話,我也不想承租你的公寓。」
朝露怒火中燒,雙手交叉抱著手臂,恨不得以眼光砍死他。「廢話少說,快點付錢吧!我看你直接匯款到我的帳戶好了,這是我的銀行帳號。」她遞出一張事先寫好的字條。這男人還是這麼討人厭!總是可以輕易地激怒她。
範波濤收下字條,在租賃契約書上簽名。「我待會兒就匯款到你的帳戶。看來,你很需要這筆錢,怎麼,你這幾年混得很不好嗎?」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其實,他不想把場面弄得這麼火爆、這麼劍拔弩張的。他……其實他很想跟她好好聊聊,他有很多很多話想告訴她,另外,他也很想知道這幾年她過得好嗎?順利嗎?她身邊……有沒有男朋友?
丙然,朝露氣白了臉,咬牙切齒地低吼︰「範波濤,請注意你的措辭!我過得好不好都與你無關,還有,我是很認真在過日子,可不像你都是用『混』的!你廢話說完了吧?我可以走了嗎?」
罵完,她抓起包包,頭也不回地沖出咖啡館。可恨、可恨!混蛋臭男人!倘若她知道這次見面要受到這種羞辱的話,打死她她都不會把房子租給範波濤的!
她悶著頭往外沖,同一時間,範泛波濤也趕緊奔出來。人高腿長的他很快就追上了朝露,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朝露!」
「放手!你不要踫我!」朝露甩開他的手,怒不可遏地狂吼。「姓範的,你離我遠一點!不要以為花錢就是老大,就可以任意嘲笑別人!你有錢很了不起嗎?我不要你的臭錢!」她氣到渾身發抖。
你這幾年混得很不好嗎?範波濤那句話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刺入她的心。
範波濤急到滿頭大汗,偽裝的驕傲慢慢瓦解。「朝露,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听我解釋!」該死!他知道自己笨透了,說錯話了。他明知朝露的自尊心有多強,他居然還愚蠢地激怒她。唉,他真想一掌劈死自己!
「我才不要听你解釋!」朝露冷笑,眼底的寒冰冷得彷佛可以令地球結冰。「範波濤,就算我今天失業了,面臨經濟壓力,窮得不得不把房子出租,可是,最基本的尊嚴我還有!我不屑拿你的臭錢,把租賃契約書還給我!」
「我不還。」範波濤耍賴。「你跟我都簽名了,契約書已經生效。從現在開始,我是那棟公寓的主人。」打死他,他也不會交出契約書的。公寓是他跟朝露之間唯一的聯系,就算那房子是天價,他也會把它租下來。
「你……你該死!」朝露氣到火冒三丈。「好,你不還沒關系,不過,你要是膽敢踏入我的公寓一步,我就報警,告你私闖民宅!範波濤,不要以為你有錢就是老大,台灣還是有法治的社會,你膽敢惹我,我鐵定會告死你!」明知自己理不直,但她還是氣很壯地撂下狠話。
朝露氣呼呼地轉身就要沖到對街,怒焰滔天的她根本沒有看清左右來車,也沒發現自己闖了紅燈,直到一陣陣尖銳刺耳的喇叭聲響起——
叭叭叭——叭叭叭——
已經沖到馬路中央的朝露這時才赫然發現,有一輛車速極快的小貨車對著她直接沖過來,駕駛拚命按喇叭,眼看就要撞上她了!她知道自己應該馬上跳開,可嚇壞了的她,腦中一片空白,僅能傻傻地瞪著越來越逼近的小貨車,全身無法動彈。
完蛋了!她知道自己死定了。
「朝露!」
千鈞一發之際,她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撲向自己,有個人沖向她,以肉身保護著她,把她推到對街。
「砰——」範波濤緊緊護著朝露,兩人一起摔在紅磚道上。只差那麼一點點,他們就要被貨車狠狠撞上了!
一臭女人!餅馬路不長眼楮,找死啊!我咧XXXXXX……」小貨車駕駛搖下車窗,罵出一連串的髒話後,加速離去。
「呼呼……」朝露嚇到面無血色,雙手和雙腳都在發抖。她知道自己剛剛和死神擦身而過,只差那麼一點點,她就要成為輪下亡魂了。
「朝露,你沒受傷吧?有沒有哪里痛?要不要上醫院?」為了保護她,倒地時,範波濤以雙手緊緊抱住她的身體,他的手肘因此而磨破皮,微微滲出血來,可他看也不看自己的傷勢一眼,焦急地檢視朝露全身上下,確定她有無受到任何傷空口。
「朝露,回答我啊!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受傷了?」他好擔憂。
朝露還是臉色慘白,驚魂未定地偎在他懷中,顫抖的唇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小手緊抓住他胸前的衣料,任那粗獷而乾爽的男性氣息包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