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宜瑛趕緊跟過來,假裝擔憂地拉住他。「執行長,這樣不好吧?請您冷靜點兒!」
荻峰甩都不甩她,大聲怒吼著︰「滾開!」
大手繼續狂按門鈴。「袁育翰!是男人的話就給我滾出來,不要當縮頭烏龜!」
「執行長……」
這時,大門被人打開了,來應門的是袁育翰,沁翎則跟在他身後,兩人穿著一模一樣的情侶休閑衫──簡單無袖的白T恤和短褲,十足的居家風格。兩人十指緊握著,袁育翰的另一手還緊緊攬住沁翎的縴腰。
「吵死人了!你來做什麼?」沁翎皺眉。「鷹荻峰,你很煩耶!我都把戒指退回給你了,你還不懂我的意思嗎?干麼追到這里來啊?真討厭!你回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從今天開始,我要跟育翰住在一起,至于跟你解除婚約的事,我會要我爸媽出面跟你處理的。」她說得雲淡風輕,彷佛解除婚約就像退貨一樣簡單。
「反正訂婚又沒有法律效力,所以咱們以後就分道揚鑣,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荻峰心痛地看著她。這是他的沁翎?是他的未婚妻嗎?她怎麼可以如此傷他?她竟要……要跟別的男人同居?!是,訂婚是沒有法律效力,可她難道不知道,緊緊牽絆住他的,從來就不是婚約,而是他們的感情、他們過去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他們死生相許的默契啊!無須任何儀式,他早就認定她是他一生一世的妻了。
他站在大門口,卻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里面的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他們兩人打算要做什麼?洗鴛鴦浴嗎?她的粉頸甚至有非常明顯的吻痕,一路蜿蜒到胸口!
「你該死──」漫天火氣往上沖,荻峰暴喝,一拳用力揮向袁育翰,力道之大,讓他整個人摔得四腳朝天,嘴角也立刻滲出血來。
荻峰像是出閘的猛獸,撲上前揪起袁育翰的衣領,堅硬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咆哮著︰「你混帳!我打死你──」
「住手!」沁翎奔過來,硬擠入兩人之間,以身體護住袁育翰,怒罵道︰「鷹荻峰,你太過分了!你憑什麼打他?你這個野蠻人!因為我愛上育翰,你就要打他?哈,笑死人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還有沒有自尊啊?感情的事本來就是要兩相情願的,我已不愛你了,就算你把我身邊的男人都打死了,我還是不愛你,更不會回到你身邊,只會越來越恨你!」
她心疼地檢查袁育翰的傷勢。「親愛的,你有沒有怎麼樣?很痛吧?我馬上陪你去醫院。真倒楣,居然遇到了瘋狗!」
瘋狗?瘋狗?荻峰無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曾經口口聲聲說愛他的沁翎,此刻居然罵他是瘋狗,而且表情還如此憎恨,然而,當她凝望袁育翰時,瞳眸卻是那麼溫柔且充滿了愛意!Shit!荻峰覺得自己真的要崩潰了。
沁翎小心翼翼地扶起育翰,鄙夷地看著荻峰,語氣像是挾帶了千年寒霜。「哼,我今天總算是看清你的為人了!幸好我及時發現了你的真面目,沒有嫁給你這種只會使用暴力的大老粗,還真是萬幸。你滾吧!」
她冷冷地勾起嘴角,表情更加不屑。「我總算是徹底看清你了,你不但毫無修養,會亂打人,而且還愛耍小手段!我問過胡醫生了,他說我的病情根本沒有什麼變化,只要繼續吃藥就會好了。既然只要吃藥就會好,你為何要把我強留在醫院里?哼,說穿了,你只是在變相地軟禁我!你故意把我留在醫院里,其實是為了阻止我跟育翰踫面,對不對?鷹荻峰,你的行為真是令人作嘔,你真是個既卑鄙、又無恥的小人!」
荻峰像是被人連續重擊般,心痛到說不出任何話了。是嗎?他在沁翎心目中,已經變成一個這麼糟糕又猥瑣不堪的男人了?他不但會動粗,甚至還以卑鄙的手段軟禁她,她終于「看清」他了?她對他的感情早已變質了,如今只有厭惡,沒有愛了?
沒有愛……沒有愛了……
她的眼神更加冰冷,像是在注視一個甩不掉的麻煩似的。「鷹荻峰,你真的有病,你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你對我根本不是愛情,只是變態的佔有欲。你不想承認自己的女人會變心、會愛上別人,你只是輸不起罷了!」
她更加抱緊袁育翰,冷冽地說︰「你給我听好,不管你再怎麼搞破壞,我都一樣愛育翰,這輩子我是跟定他了!苞他在一起的時光,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只有他能讓我明白什麼叫做熱戀,他才是我的真命天子!倘若你還識相的話,就請你滾遠一點兒!」
說完後,沁翎不再理會他,甚至連看都懶得多看他一眼,緊緊攙扶著袁育翰,兩人親密地走入屋內,留下荻峰一人佇立在原地。
砰!
巨大的關門聲震入他的心底,也一並震碎了他最珍貴的東西……
第七章
「少爺?」陳嫂壯著膽子敲門。「我要進去嘍?」才剛推開門扉,就聞到一股濃厚的煙味,還有刺鼻的酒味。
她的腳都還沒跨進去,就听到里頭傳出斥喝。「不許進來!我不是說過不準任何人來打擾我嗎?」
陳嫂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是……你整晚都沒有吃什麼東西。少爺,空月復喝酒真的很傷胃,如果你沒食欲的話,我端一些下酒菜給你好不好?我會盡量做清淡一點的。」
「不必了!」荻峰粗聲粗氣地吼著。「妳出去!不準煩我,更不準任何人來吵我!賓出去,誰再進來我就當場開除他!」
「是……」陳嫂無奈地關上門,嘆了一口氣。
在這里當管家也有好一陣子了,少爺跟小姐對待下人一向非常大方,也非常尊重他們,從沒如此對待過下人,是以,就算荻峰剛剛突然對她咆哮,她也不以為意,因為她知道主人不是有心的。唉,他看起來真的好糟,像是遭逢了巨大的困擾似的。
她不知道這對愛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自從沁翎小姐突然搬出去,好幾天都沒有回來開始,少爺的表情就一天比一天凝重,也變得更加寡言了。所以,她猜測一定是跟沁翎小姐有關。
她從沒見過少爺酗酒,他以前偶爾會跟沁翎小姐在晚餐時喝點小酒,但都是淺嘗即止。可今天晚上,少爺居然要人把地下室酒窖里的藏酒通通搬到主臥室去,然後發狂似地猛灌,像是要醉死自己一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陳嫂很疑惑。小倆口吵架了嗎?但是,這對愛侶怎麼可能會吵架呢?荻峰少爺是她見過最溫柔的男人,他好疼愛沁翎小姐,只要小姐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她想要什麼,凡事都順著她、寵愛她。
她真的無法想象感情如此深厚的他們,居然也會大吵,而且還吵得如此嚴重,導致沁翎小姐不回來了。
默默地嘆了口氣,陳嫂轉身下樓。唉,身為下人的她幫不了什麼忙,還是回廚房把菜肴再加熱吧!也許待會兒少爺肚子餓了,就會願意進餐。
煙霧繚繞中,荻峰的臉龐顯得十分灰敗。酒精可以暫時麻痹他的知覺,卻無法一並麻痹掉他破碎的心、無法麻痹他千瘡百孔的靈魂。
他但願酒精可以麻痹一切,可以讓他永遠昏迷,不必再醒來、不必再面對這間空蕩蕩的主臥室,也不必再面對沒有沁翎的房間……
仰頭把苦酒一飲而盡,他彷佛听見有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心底響起──放手吧!鷹荻峰,你必須放手!如果你真的愛她,你就必須讓她快樂,必須要尊重她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