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難道樓卻風說的全是真的?當年母親真的介入了他的家庭,害他家破人亡,眼睜睜地看著雙親死在他面前,讓年僅八歲的他變成無依無靠的孤兒?!
不!這不是真的!雨娉痛苦地抱住頭。這太殘酷了,她無法接受!
「怎麼?你害怕了?你心虛嗎?」樓御風冷冷地抓住她的手,深不可測的眼底盡是殺氣。「哼,單是听我轉述,你就覺得受不了嗎?那麼,齊大小姐,你有沒有想過,那可是我親身經歷的浩劫!你有沒有想過,這二十年來我是怎麼捱過的?你有沒有想過,身為當事人的我,內心該是何種滋味?」
雨娉無言地看著他,指尖逐漸轉為冰涼。她的心好痛、好亂,她什麼都不敢多想,只知道……這個滿是恨意的男人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一瞬間,她像是被抽光了渾身的力氣,疲倦地跌坐在地,喑啞地道︰「我……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傷害我妹妹,我拜托你!」
「我听不懂什麼叫請求!」樓御風倨傲地坐在椅子上,燃起一根菸,隔著煙霧森冷地看著她。「我只知道,我母親是在極度絕望和心碎的情況下自盡的!蕭心涵剛出現時,我母親或許也求過她不要介入她的家庭,不過,哈……」他狂笑得更令人膽寒。「結局大家都看見了!所以,齊雨娉,你給我听好,想救你妹妹用不著求我,只要問問你自己想怎麼做?」
雨娉一听更是心如死灰。情婦?情婦?!不!她怎能接受自己成為那麼可悲的女人?她寧可死!
但,她很清楚,就算她死了也不能解決問題。這個惡魔是來報仇的,不達目的他肯定誓不甘休!
倘若她尋短,那麼,最可憐的就是雨竹,她一定會成為樓御風報復的對象!
不,她不能讓雨竹去受苦,雨竹還有美好的前程,她日夜苦讀,好不容易才以優異的成績申請到耶魯大學,正要赴美深造。身為姊姊的她,怎能忍心毀了她燦爛的未來?
所以,她只能……她只能當……
不──尖銳的屈辱感幾乎要撕碎她的心。打從有記憶以來,她的生活一直是清苦的。四歲以前的記憶雖很模糊,但早熟的她還是隱約知道母親過得很苦。嗜酒如命的父親很少回家,一旦回家也是災難的開始,因為他只會打母親還有她們兩姊妹出氣。
案母親離婚後,兩姊妹跟著母親堅強地過活。後來,又輾轉到了新加坡、寄居在表姑婆家。雖然表姑婆很慈祥,但寄人籬下的感覺很難受,所以也激起她的上進心。
她很明白唯有自重,別人才會尊重你。所以,她一直嚴格地要求自己保持好成績,在各方面都表現得很優秀,私生活方面更是潔身自愛。雖然後來與育銓相戀,進而訂婚,但除了親吻之外,她一直嚴守著最後一道防線,不希望在婚前發生親密關系。
但,今天,她居然……居然要當別人的情婦?!
雨娉好痛苦,卻絕望到一滴淚都掉不出來。事業沒了她可以咬牙接受,努力地東山再起。但,老天爺丟給她的是怎麼樣的難題啊?居然要她當別人的情婦!
那是個最卑賤、最見不得光的身份啊!
樓御風好整以暇地欣賞她痛苦的表情,緩緩地道︰「不用擺出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呵,我很大方的,是個很好的‘老板’。跟著我,我會支付齊雨竹到美國求學的所有費用。還有,對于‘英承’的員工,我也願意提供最優渥的資遣金,幫助他們度過突然失業的困境。」
雨娉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巴不得以凌厲的視線射穿他的心。她諷刺地笑著。
「你可真‘大方’啊!先是恣意地摧毀別人的心血結晶、別人的家園,而後再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態,大大方方地說願意提供無限的金錢資助!」她好恨好恨這個男人,以生命來恨!
「隨你怎麼說。」樓御風慵懶地抽著菸,臉上還是一副看好戲的戲謔神情。
「當然,如果你覺得這份交易很痛苦,我也不勉強你!反正……」他詭異地冷笑。
「‘英承’那些中年失業的員工未來該何去何從、該如何養家活口,根本不關我的事。我本來就是一個商人,而不是什麼偉大的救世主!」
雨娉臉上閃過陣陣掙扎。沒錯!她不能放任那些員工們不管,他們好幾位都是公司草創初期的元老,為了「英承」努力地奉獻打拚。今天,她沒有能力守住鮑司,但她至少要對得起那些無辜的員工,讓他們領到可以度過難關的遣散費。
還有雨竹,她更不能把她卷入這場風波中。齊家的女兒毀了一個就夠了,不能兩個一起身敗名裂。
所以,她只能……
天!她死命地咬著下唇,幾乎把唇瓣都快咬破了。誰來告訴她,她現在該怎麼辦?難道她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她真要成為這個惡魔的情婦?
沒錯,如果她去尋短,一死了之是很容易的,但留下來的爛攤子要誰收拾?雨竹嗎?她要把所有的苦難都丟給唯一的妹妹去承受嗎?
不!
好痛苦!這一刻,雨娉多麼渴望樓御風毀滅的不是「英承」,而是她!他為什麼下乾脆一刀殺了她?
她面白如蠟地看著在煙霧後的男人。「我……我可以考慮嗎?」
樓御風冷笑,煙霧縹緲中,使他看起來像極了幽冥魔物。「我向來就不是個有耐心的男人,而且,齊雨娉,你最好明白一點──以你的身體來平息這場風暴,並且確保你妹妹的未來,對你而言,已經是一場很劃算的交易了!‘樓氏集團’的財力驚人,你以為我要什麼樣的女人會要不到?如果惹惱了我,方才所有的交易條件全部取消!」
捻熄菸蒂,他沖著她露出更加殘佞的笑容。「你還是可以安安心心地當你的齊大小姐,不過,我丑話先說在前頭──不肯當我的情婦,就等著承受我第二波報復行動吧!」
雨娉絕望地閉上雙眼。完了!她知道自己的一切全完了……
誠如樓御風所言,以「樓氏集團」的財力和影響力,他想要做任何事都易如反掌。她已經失去公司了,難道還要再失去妹妹,還要再連累更多的人?
不行!
心房劇烈地緊縮,她淒惻地淌下淚。別無選擇了,她……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她沈默良久,再度開口時,僵硬而乾澀的語調像是一個死人。「我……明白了,我……答應。」
說到最後兩個字,隱忍已久的淚水也潸潸落下。她好恨好恨自己,為什麼她就這麼沒用?
樓御風浮起狩獵者的邪肆笑容,冷笑著。「很好,你還算識實務。」
雨娉僵直著身體問著。「我可以有一個條件嗎?」
「條件?」樓御風挑高劍眉,像是在嘲笑她居然想跟魔鬼談條件?
「沒錯,唯一的條件。」雨娉曾經燦爛的眼瞳變得死灰,她低聲道︰「這件事,我不希望讓我妹妹知道。她還有一個禮拜就要去耶魯大學報到了,請你等到那時再……」
樓御風沒有回答,僅是深深地看著她,嚴厲而復雜的視線令雨娉更加呼吸困難。
良久,她終于听到他開口。
「沒問題,這一點我倒是可以答應。不過,記住,你的時間只有七天!你還有什麼拉拉雜雜的瑣碎事,最好盡快處理乾淨。七天後,我的秘書會來接你,到你該住的地方。至于‘英承’的員工,我也會撥放給他們應得的資遣費。」
「好。」雨娉挺直背脊,面無表情地回答。哈!原來,這就叫做「交易」,以往她在商場上跟對手的斯殺都只是小Case,今天她所面對的,才是最殘忍、最血淋淋的人生「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