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是我二姊的名字!」氣憤教她雙肩抽動得益加厲害,眼一眨,懸在眼睫的淚水倏地落下。
吸口氣,她說︰「我也許是一只平凡無奇的丑小鴨,但是我也希望覓得人生真愛、擁有幸福……你不該玩弄對感情死心眼的我!」
「我……」他百口莫辯,那些哄勸女人的千百種方法,現下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即使你一直都是人人愛慕的白馬王子,也不能玩弄我的真心!在愛情面前,我們都是平等、更該絕對的忠誠。你怎能利用我全心全意待你的心戲弄我,就算一時的心血來潮或無心之過,也已讓我遍體鱗傷!」
她怎會認為秦棧風是真心想與她交往,相信他會愛上她?
花痴!這全都是因為花痴惹的禍,因為被他迷得團團轉,才會遭此自取其辱的下場。
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美好,才會沉浸在自以為是的浪漫戀情里,什麼麻雀變鳳凰的故事,現實生活中根本不會出現。
「你听我解釋,我真的不是玩弄你,我只是──」到底怎麼說才對,秦棧風煩悶得想要大叫。
「你只是把我當成一個小丑!」純真激動得搶白,掙月兌他的手,「秦棧風,從這一刻開始,我要討厭你,我要把你的一切全都忘掉!」
淚水奔泄,她痛苦地轉身離去,而秦棧風只能失措地僵在一旁。
「秦大牌,她的名字叫純真,我一直拚命暗示,你怎麼都沒看見呢?」場記小鄭看不過去的說。
「我也有勸你別開這種低劣的玩笑喔!現在把人氣跑了,怎麼辦?」歐陽驥嘴角依舊殘留著些許笑意,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把她惹哭的不止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幫凶、都有份。」秦棧風冷冽的雙眼掃過眾人,語氣冰得沒有一絲溫度。
「但是人家愛的是你,可不是我們。」副導指出事實。
秦棧風煩躁地一邊拆上的血包,一邊嘆氣。
他就是覺得她可愛,才會忍不住想逗弄她,卻忘了就算是泥女圭女圭,也有脾氣的……她不會是真的打算討厭他了吧?
以前也有女人咒罵他、怨恨他,甚至揚言要堵在路口潑他硫酸,毀去上帝最完美的杰作,但他向來無動于衷,她們的威脅他未曾放在心上。
然這次不一樣。
她憤恨離去的背影,令他胸口沉甸甸的,怎麼也無法順暢呼吸……
第四章
草莓日報鬧鬼了!
這個女鬼常常無聲無息地飄進采訪室里,把白開水當熱咖啡遞給方組長,甚至還把男廁當女廁,嚇壞了全部的男同事。
最嚴重的是,每隔半小時,她就去洗一次廁所,一邊刷著馬桶,一邊自言自語。
這個女鬼不是怨念很深的紅衣厲鬼,也不是倩女幽魂聶小倩,而是患了「失戀癥候群」,天天過著行尸走肉般生活,三魂已經掉了七魄的郝純真。
「唉……如果當初不要賭氣離開他,現在該是開開心心跟他一起品嘗下午茶的時間,今天的菜單會是蚵仔煎和珍珠女乃茶……」純真機械般刷著馬桶,沉溺于昔日美麗回憶之中,不可自拔。
接著,理智的左腦推翻先前的理論,「郝純真,別傻了,人家只是利用你來圖求自己的便利,你當他是真的看上你嗎?」
「作場白日夢都不行嗎?」沒志氣的右腦提出抗議。
「就算是白日夢也要挑對象吧?連你名字都記不住的男人,你能奢望他是真心喜歡你的嗎?搞不好以後在街上相遇,他連你的臉都不記得……」
「可是他以前說過喜歡我,也許是真的……」
純真一人分飾兩角,不但自編自導還自演,一直對著馬桶和刷子喃喃自語,嚇得站在小便池前的阿丁和組長,無法順利「泄洪」。
「組長,我看純真不只失戀還中邪,甚至有精神分裂的順向。」阿丁靶念昔日同事的情誼,為她掬上一把同情之捩。
「你們在干嘛?」南宮社長發現廁所門外,鬼鬼祟祟地聚集了好幾顆人頭,好奇地一起加入看熱鬧的行列。
「還不是純真,愛上秦棧風,卻教人家給甩了,心靈與承受不住劇烈的打擊,結果就變成這樣……」
「廁所洗好了,大家請慢用。」純真垮著肩飄出,如一縷幽魂,好不哀怨。
「你們怎麼搞得這麼難看,竟讓她過分迷戀目標人物!」社長拉長了臉,指責他們的不是。
「我們……」阿丁一臉無辜,明明是純真自己意亂情迷、假戲真作地愛上秦棧風,又不是他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脅她,怎能將帳算在他頭上?
「社長,不關大家的事,是我自己愛作夢才會釀成大錯,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準備飄出男廁的純真,听聞聲音又蜇了回來,聲音滿是挫敗,早已尋不回先前的活潑熱情。
「純真,人都是有血有淚有感情的動物,難過就哭出來,社長不會笑你的。」好歹她的犧牲奉獻曾剌激了好幾日的買氣,為報社小賺了一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而且此刻她那張小臉猶如遭人遺棄的狗兒,既可憐又委屈,令他不禁懷念起她以前狗腿、諂媚的姿態,明知道是在拍馬屁,卻哄得他十分開心。
「哇──」純真突地放聲大哭,將屯積心里的郁氣、怨氣、悶氣、怒氣化成眼淚,一古腦兒宣泄出來。
「我知道被拋棄很可憐,你就好好發泄一下,會比較舒服。」方組長自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遞給她。
「可是我連被拋棄的資格都沒有──」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毫無形象可言,「就像是棒球選手,以為會擊出一支漂亮的全壘打,結果還來不及揮棒,就被三振了……」
「我了解。」社長拍拍她的肩膀替她打氣,「但就因為這樣,你更應該化悲憤為力量,好好地振作起來啊!」
「我、我也想好好振作,可是一想起他,就好難過……」起初以為秦棧風多少有點喜歡她,才會與她交往,誰知一切不過只是一場笑話。
「你的苦不禁讓我想起,三十年前的一段恩怨糾葛……」南宮社長神色驀地一變,眼露凶光,咬牙切齒。
「發生什麼事了?」純真眼淚收放自如,好奇心被挑起了。
「話說三十年前,我雖然只是香蕉日報的實習記者,不過因為才華洋溢、前途無量,許多少女拜倒在我俊美無儔的風姿下,連報社老板的千金也不例外,于是我們‘郎貌女財’迅速相戀,沒想到她竟是個愛情騙子,居然……」
「居然怎樣?」三個人的目光一同膠著在他身上。
「她居然蹂躪我、糟踏我、摧殘我,一逞獸欲後,即對我始亂終棄,還將我逐出香蕉日報。」
人在最脆弱之時,情緒最是容易氾濫成災,純真听了這一段,已經慢慢止住的淚水,再度奔流。
「都過去了,我受得住,你千萬不要同情我。」
「社長,我不是同情你,是嫉妒你──」她含怨控訴,「你還有被蹂躪、糟踏、摧殘的機會,我什麼都沒有……」
「社長,難道這就是你誓言要打垮香蕉日報的主因?」阿丁問道。
「沒錯,當年身無分文的我,帶著殘敗的身子離開香蕉日報時,曾立下重誓,總有一天,一定要在報壇一闖出名堂,然後我從基層做起,一天打三份工,三十年後的今天,我終于成了傳媒界舉足輕重的人物。」
「哇!」純真再度痛哭,引來眾人側目。她眼中含淚,怯怯地解釋理由,「社長,你的奮斗史好偉大、好感人,從現在起,我要向你看齊,我決定慧劍斬情絲,置兒女私情于度外,洗心革面,不再做無知的小影迷,我要發憤圖強,當一位全方位的優秀記者,報答社長的提攜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