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兩個年輕人躲去旁邊說什麼悄悄話?」禁不住等待,白雪松出聲叫人了。
蒔蘿的視線停駐在豫讓身上,好想瞧出他的心思,哪怕只有一點點……然他的神態好難捉模,令她看不出一絲端倪。
「沒什麼。」豫讓給了他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先一步走回來。
「豫讓,你真的有心想娶蒔蘿?」尤嘉麗站在女兒身側,輕摟她的肩膀,讓渡勇氣給惶然的她。
「我也該是成家的年歲了。」瞅著女主角,婚姻至此決定泰半,他沒有多余的喜怒哀樂。「除非蒔蘿不肯嫁給我。」
「太好了廣尤嘉麗欣慰的笑了,一笑泯干仇,盡避先前多次因他的傲慢而氣怒,但只要能夠結為親家,她願意一筆勾消。
蒔蘿一逕望著他,心底充蕩著訴不出的聲音。
她該要快樂的,甚至還要歡呼幸福的來到,可不知怎地,她覺得他好勉強,他不是真心娶她的。
但她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多想,用力地擠出笑容,這是她盼了好久的承諾,即使未來仍是未知數,她樂觀地相信老天爺不會再一次作弄自己。
畢竟在她出生落地那一刻,它忘了給她健康的身體,現在,它該會記得賜她一個好男人……
第三章
連續幾日的密集聯系,自家夫婦終于與豫讓談妥了結婚細節。
原則上,他們決定給小倆口一段時間培養感情,以結婚為前提、以未婚夫妻的方式交往,然後便可省略訂婚的繁文縟節,直接舉辦一個不令白蒔蘿過度疲累,卻隆重盛大的婚禮。
豫讓同意了,對于這些麻煩的旁枝末節,他沒有過多的意見,因為這段婚姻並非建立于他的期待之下。
他們如何盤算、想要怎麼策劃都無所謂,只要不影響到他、不讓他感到心煩,他沒有意見,也盡可能的配合,因為這場婚姻僅是權宜之計。
于是,依著他們計劃里的步驟,他和蒔蘿展開了正式的約會。
星期日,尤嘉麗主動幫女兒約了他,說好陪她一起去看某個旅日畫家的油畫展。
站在公園門口,蒔蘿垂著頭,注視腳下紅磚的眸子不敢亂瞟,她的個性極為內向,不喜張顧仰盼,只是一逕維持相同的姿勢。
她不曉得豫讓住哪里,對台北交通的壅塞問題也沒什麼準確的概念,看看手表才一點多,她來得或許太早了。母親告訴她的時間,是一點整基金會左側的小鮑園見。
每個星期日,她固定會到防癌基金會幫忙及宜導防癌的重要性;因為自身的健康因素,教她秉著鼓勵與安慰別人的心態,成為防癌基金會的一分子。
她始終相信行善事積福報,當以義工的身分幫忙他人時,她總是感到生命特別尊貴與富有意義。
她想幫助這個社會上其他像她一般有著病痛的患者,將自己的樂觀感染、傳遞給他們,分享她與病魔抗戰的經驗……其實她最想說,希望大家不要放棄希望,她就是一個例子,因為看見了人生的光亮,生命于是有了光采、生活有了目標,自此活得神采奕奕。
每個人都該有個夢想的,因為心中的那個夢想會支持你一直努力下去……
沉浸思緒之中,蒔蘿不知又站了多久,雙腳漸漸有了酸意,但她仍保持原來的站姿,下頷抬高了幾度,視線的落點就在腳尖前方的一塊小石子上頭。
離她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跑車里,豫讓銳利的鷹眼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他已經觀察她很久了。
她長長的直發自耳際滑落,遮住了大半蒼白的面頰,直挺的鼻梁和小小的嘴,讓人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憂郁氣息;那樣秀氣細致的唇鼻,該是溫柔婉約的,卻在她的臉上彰顯出強烈的憂郁。
她始終低著頭,長長的扇睫遮住了她的眸子,教人不禁期待能夠在她的眼底看見除了憂郁之外的東西。
她的五官小巧細致,組合起來卻仿佛連結了天地間巨大的哀傷;而她的身材,只能用弱不禁風來形容,讓人想起秋田里的一根麥桿子;這樣的女孩不該穿藍色的洋裝,她已經承載不住包多的憂愁。
罷到的那一剎那,他下意識便握住門把準備下車,然一個突來的念頭竄人腦海,想了想又把手收了回來。
何必急著下去?他可不是來同她談情說愛的。
讓她多等一等吧,等到她被人慣壞的大小姐脾氣出現,他就可以把縈繞心版上的影子抹去了……
連續幾日的夜里,他的腦海荒唐地讓她的身影充盈,浮現眼前的淨是那對善解人意的眸子,還有她不懂得為難別人的縴柔個性。
很難想像生于如此家境之下的干金小姐,會有這般值得稱許的性子——明明是愛著他的,心里也想和他在一起,即使想望那麼強烈,她仍不忘顧忌他的好惡、詢問他的意見。
就是這樣的她,教他夜夜費疑猜,拼命想著為什麼。
他一根瘀抽完了,她還維持低首垂目的姿勢不變。她不累嗎?看著同一個目標不換,他眼楮都累了。
沒有人同他設下賭局,他卻和蒔蘿較起勁來。我看你什麼時候露出馬腳!
長針一格一格往前移動,煙是一支接一支抽個不停,豫讓幾乎忘了,他向來只在心情煩躁時抽煙。
隱約間,一陣輕快的手機音樂傳人他的耳膜,目光再度轉向了模糊的聲源處——
他看見了她有些急忙地自背包中找出小巧袖珍的折疊式手機。
听不見她說些什麼,只見她時而點頭、時而搖頭,然後笑了笑掛上了電話,最後是抿著唇辦,將手機放回了背袋里。
誰打了電話給她?她的表情還真豐富。
不一會兒,另一波手機音樂大聲作響,很制式的那種鉿聲,來自于他身側的行動電話。
是他的手機響了。
「我是豫讓。」
「豫讓啊,我是白伯母,你上好廁所了嗎?」結了婚又上了年紀的女人,說起這種稍嫌隱私的話來總是毫無顧忌、不見扭捏。
「上廁所?」眸光很自然又瞥向了那個姿勢規矩秀氣的女人,心海泛起疑雲。
「蒔蘿不是說你去洗手間嗎?」
「嗯……」豫讓順口搭腔」心里卻是納悶不已,這對母女將他搞糊涂了。
「你帶蒔蘿去吃過飯了嗎?」過于關心女兒,尤嘉麗嘮叨了起來,「我擔心蒔蘿瞞著我,所以向你確認一下。那孩子得吃藥,所以不能沒用餐……」
聞言,他茅塞頓開,「伯母,你別擔心,她吃過了。」
原來如此,他懂了。
白蒔蘿正為了他的形象,努力說謊瞞騙他的惡劣,包括他的遲到與她未用餐的事實。
其實,她根本尚未上他的車,更遑淪吃飯了,就連他去上洗手間,也是她瞎謅出來的謊言。
她對他的迷戀,或許已不是三言兩語即能表達完善。
突地,豫讓唇角勾起一抹教人參不透的笑容,發動引擎,將車駛向她。
熟悉的車牌與車體顏色映人眼簾,蒔蘿霍地抬首,發現坐在駕駛座的男人,盤旋心底的不安一古腦兒抹去。
豫讓開了車門,長腳跨出。
「豫大哥……」她嬌羞輕喚。
「等很久了?」
「沒有……」蒔蘿輕搖頭,對他綻露沁心的微笑。
只要他來了就好,等再久都沒關系,就算來不及看到她期盼已久的畫展也無妨,她不在意。
能夠和他在一起,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吃飽了嗎?」
「嗯……」蒔蘿飛快望他一眼,垂下眼楮說道︰「我吃過了……」陡地,她的月復部很不配合地傳出一陣咕嚕聲。
「看來你剛剛並沒有吃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