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讓懶懶地抬眼睇著他,「你可以陪她去啊!」
「她才不要我陪,若要我陪,她寧可自己去。」很沒面子,不過小妹確實這麼說的。
「蒔蘿不是時下那些愛耍大小姐脾氣的無知女子,我相信她很獨立。」
「豫讓,你就非得這麼冷冰冰嗎?」白芥安斂住了笑臉,埋怨地瞪他,「是很懂事沒錯,就是蒔蘿貼心、不為難人,我才想給她一個驚喜。」
「所以你來為難我?」再瞥他一眼。
白芥安覺得他的嘴巴有時候真的挺賤的,偏偏小妹對他醉心不已,而他們白家又不能沒有這個商業奇才,于是,他只能認命,就算常被氣得七葷八素,也得咬牙忍下來。
「你討厭蒔蘿?」
「不討厭。」豫讓輕淡的表示,單純評論,沒有多余的感情摻雜其中。
腦海乍然浮現那張總是沒有任何化妝品加工的秀麗素臉,白蒔蘿給人的感覺潔淨清新得像杯透明的純水,在夏天看來尤其舒服,他相信很難有人不喜歡她。
她是生來讓人喜歡與呵護的,和他是截然不同的兩款人。
「那就對了!」既然不討厭,事情就好解決了嘛。白芥安明顯松了口氣,仿佛他的答案若是肯定,一切就玩完了。
當然玩完了,一旦豫讓親口表示蒔蘿讓他心煩,那麼不只小妹難過,他們全家人也不會好過。
他們的心情全是依據蒔蘿而決定,誰要她是他們的寶貝呢。
「白芥安,我是百里集團的副總裁,工作內容為負責批閱與核準重要文件,陪伴蒔蘿並不是我的責任。」豫讓說得很直接,毫不拐彎抹角,奉承討好從來不是他的個性。
見招拆招,白芥安早有準備他不好應付,「豫先生,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只要你出現,蒔蘿一整天心情都會很好。」
「或者可以請伯父考慮改雇我為蒔蘿的保母?」
陡地,白芥安瞪大了眼楮,驚訝的說︰「欸,你怎麼知道?我媽真的這麼想過耶!」若非權衡之下,認為百里更需要他倆的互相扶持與幫助,或許他的職餃早在八百年前就換過了。
豫讓好氣又好笑,「你覺得我這樣像不像男伴游?」
「哎呀,沒必要將自己貶得這麼低俗嘛!」
「是你們逼我的。」豫讓施施然地盯著液晶螢幕,不再理他。
白芥安急了,他的態度不明朗,他難以交差,母親還在等他的好消息呢!「豫讓……」低聲下氣的急喚,放出求救訊號,听來更似撒嬌。
「如果你不是擁有一副昂長的男性身軀,我真會懷疑你是女人。」
「幸好我爸媽把我生得好。」白芥安戲劇化地拍拍胸膛,慶幸萬分,沒有生氣的跡象。
豫讓不發一語地望著他,心中頓時百感交集。他就是有辦法扭轉氣氛,即便要他不計形象也無所謂。
他們兩人在一起時,白芥安向來扮演小丑的角色,出席公開場合,活絡場子的人也是他……他常在想,倘若沒有白芥安,豫讓這個名字老早成為眾人的拒絕往來戶。
面對這樣的朋友,他有著相當復雜的情感。
「一句話,去不去?」打鐵趁熱的白芥安,忙不迭追問,一顆心懸得高高的。
「你可以打電話回去報告好消息了。」
白芥安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領悟過來,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真的?」
豫讓頗無奈,「我說不好,你會不會纏著我答應?」
「會。」答案當然毋庸置疑,身負重任的他,倘若未完成使命,今晚回家肯定甭吃飯了,光听父母念經就飽了。
「那你說我要不要答應?」眄他一眼,他最擅長對人精神折磨了。
白芥安陪著笑,一手拿起了電話,「既然如此,你就好人做到底吧!」將話筒塞至他手中。
「干嘛?」
「打電話給蒔蘿啊,告訴她你今晚會去接她。」他理所當然的說。
「為什麼?」
「難不成要她自己坐計程車去嗎?」白芥安嗓音突地拔尖,好激動,「那太危險了,我父母不會準的!」
「為什麼要我打電話告知這個消息?」豫讓覺得一切簡直荒唐得可笑,他對那該死的音樂會一點興趣也沒有,若非白家之于他有著栽培之恩,他寧可回家睡覺。
「蒔蘿接到你的電話一定會很開心。」
「是嗎?」
「別說你不知道。」白芥安很主動地按下一組號碼,然後微笑著要他好好表現。疼寵白蒔蘿,他是當仁不讓。
電話很快被接起,是白母——尤嘉麗的聲音,「你好,白公館。」
這當口已被趕鴨子上架了,豫讓不認了也不行,富有磁性的嗓音說道︰「伯母嗎,我是豫讓,請問蒔蘿在嗎?」
「豫讓?」對于他主動來電,尤嘉麗驚喜萬分,「你找蒔蘿啊,你等等啊,她在,我馬上叫她听電話……」擔心他沒了耐性,又補上一句︰「你別掛電話喔,她一會兒就來了……」攸關女兒的快樂,她請求又拜托的。
然後是趿著拖鞋快步走的聲響,還有,她的呼喊——「蒔蘿,電話,豫讓打來的!」
「媽,你叫我嗎?」溫柔的女音宛如春風,自二樓輕緩傳下來。
「你的電話,豫讓打來的。」
突地,樓上一陣乒乒乓乓的撞擊聲,沒有多久,白蒔蘿氣喘吁吁的聲音出現在樓梯轉角——
「媽,你說什麼?」一張粉臉因為奔跑滾上赤紅,因為遲疑、因為喜悅,整個人看來仿佛快要承受不起這個不確定。
「等一下、等一下……」尤嘉麗一見女兒驚喜過度的模樣,連忙上前扶她下來,怕她負荷不住又發病,「瞧你喘的,別緊張,豫讓答應我會等的。」
「豫大哥真的打電話給我?」蒔蘿仍是無法置信,眨著一雙盈水眼眸,嬌俏可人。
「當然是真的,媽干嘛騙你?」
豫讓模糊地听見母女倆的對話,有些失了耐性。他何辜蹚這渾水?怨懟的眼神又射向了那個完成使命、樂得輕松的男人。
「怎麼了?」白芥安被看得心底發毛。「蒔蘿不在家嗎?」
「你們全家人寶貝蒔蘿的程度,真的讓我大開眼界。」這番話听不出來嘲諷意味多濃,但絕對摻雜著不屑。
「如果你有一個像蒔蘿這麼惹人憐愛的妹妹,就不會這麼說了。」嘖,冷血動物!
「是嗎?」態度仍是保留,他慶幸自己沒有家累,沒有人受得了與他共同生活吧?事實上,他亦不習慣和他人有著太多的牽扯,即使最親密的血緣關系,他一樣不歡迎。
「喂?」怯生生又帶欣喜的嗓音透過話筒送入豫讓的耳膜,中斷了他的思緒。柔而不膩的輕喚,總是能夠沉澱他向來不夠平靜的情緒。
豫讓清清喉嚨,「蒔蘿嗎?」
他一出聲,白芥安的耳朵立即豎了起來,身子不著痕跡地湊了過來,很認真的想要听清楚他們的對話內容。
然而,豫讓一眼即識破了他的意圖。
「你確定要繼續打擾我們?蒔蘿應該不會喜歡我和她說話的時候,旁邊有個電燈泡吧?」
「也對、也對……」舍不得小妹生氣,白芥安鞠躬道歉,笑容滿面地暫且退場。
「豫大哥?」
「我在。」
「你……找我有事嗎?」
「芥安說你今晚要去參加一場音樂會?」他省去寒暄與多余的交談,直接導入了正題。
「嗯。」
「你希望我陪你去嗎?」
電話另一端,蒔蘿屏住了氣息,右手緊緊地壓在心房上頭,這個措手不及的消息令她震愕又竊喜,「可……以嗎?」
她的反應豫讓絲毫不意外,「芥安希望我能陪你去。」省略了這是白芥安糾纏了一整個上午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