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律不再理會,凝神繼續喚著看來已悠悠轉醒的念薏,「小柳兒,醒來了嗎?」
念薏痛吟一聲,輕輕眨動羽睫,迷蒙的視線不期然對上明顯憔悴許多的俊逸面容,霍然想起昏迷前所有的事情——
「別靠過來!」努力撐起身子,縴細的嬌軀不住地往後瑟縮,拉開他和她之間的距離。
「不許怕我!」宛如被潑了一身冷水,澆熄了滿腔熱情,元律氣惱她冷情的反應。
「不要過來!」卷起絲被,意圖蓋住自己、隔開兩人,卻被他識破的一把扯開。
元律用力執起她小巧的下巴,強迫她看清他眼底的堅持,「永遠不許怕我,听到了沒?念薏。」
「不要踫我……」她的精神已完全瀕臨崩潰的狀態,用力地揮開他的手,放聲尖叫。
「念薏,不許怕我!」他按捺性子警告,不允許他的女人以驚懼的目光凝視他。
「我不要你怕我……」最後,似是換人妥協了,元律害怕的將她撈入懷里,不停的擁緊再擁緊。「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我不該將你關在柴房,不該那麼昏昧不明,請你不要不理我」
念薏想絕然地淨開他的懷抱,想扭過頭不瞧他、不听他,想叫他走,但是,她什麼都沒做,一徑任由他抱著自己。
他的那些話,充滿歉疚、乞求、熱烈和痛楚的話……
一字字、一句句敲擊她心底最柔軟、最委屈的地方,教她哽咽而淚霧淒迷,心軟了大半。
「傷口痛不痛?我幫你重新上藥好不好?心隱約听見她抽氣的聲音,元律連忙松開雙臂的圈抱。
解開寬大的干淨外衣,可以看見念薏渾身都是瘀血,青一塊、紫一塊,原本白細柔女敕、滑若凝脂的皮膚變得如此狼狽不堪,他更是懊恨自己,這一切皆因他而起。
他輕觸的手弄疼了念意,感覺到她微微瑟縮一下,「很疼嗎?」
「不疼。」念薏咬著牙,讓他為她在鞭痕處抹上生肌止痛的冰涼傷藥,一處又一處的刺痛感卻教她不由得輕呼出聲。
「忍著點,小柳兒,我要開始揉了。」
她闔上眼臉,認命地接受另外一次皮肉的折磨,「一點兒都不疼的,疼的不是那兒……」念薏說道,眼角滴下淚水。
「為什麼還要對我那麼好?」這樣她會舍不得離開的。「我是個大壞蛋,我用力推倒郡主,她會撞傷額角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別說!」元律掩上她的嘴,「別這樣說自己,是我誤會你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
「你……」念薏霎時忘了呼吸,想起了一直教自己忽略的環節,「晴兒……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彼不得身上的疼痛,她好緊張地抓住他,「你別信她胡說八道,晴兒不知上哪兒听來的消息,那是騙人的,你那麼優秀、那樣俊朗,怎可能不是王爺和福晉的兒子嘛……」視線一溜,她突然發現站在元律身後不遠的婦人,「福晉……您怎麼會在這兒?」
自兩人迥異的神情,念薏終于有所明白,她有絲擔心的望著無律,「你……都知道了?」
「對,我現在和你一樣都是平常老百姓了,不是敬謹親王府的大阿哥,身上也沒有旗人的血液,日後你再以不用為了出身不同而瞧不起自己了。」
「你……」他的意思是要放棄這一切嗎?
「要我講得明白一點嗎?」元律將她的柔荑包在自己的掌心中,溫暖地覆住,「無論還會遇到什麼困難,我都要你陪在我身邊。」
念薏雙唇緊抿、感動欲泣,「你不怪我嗎?都是因為我的出現,你才會什麼都沒有了……如果不是我死纏著你,你和郡主就能在一起了……」
「不許你說這樣的話,郡主和我原本就不可能!」元律氣結,他的意思都那麼明顯了,她竟還有這樣的想法,真是該打。
「可是郡主的傷……我會害了你,他們全都一口咬定是我的錯……」念薏陡地拼命搖頭,不想拖累他。
「還記得碧血駒嗎?」元律定住她的蠔首,要她看著自己莫驚慌。
「你……不是拿去送給郡主了?」
「不,我拿它去請求皇上履行諾言,碧血駒救了你一命,皇上答應不再追究。」他將前因後果與碧血駒的作用都說出來。
「真的嗎?」
「所以,小柳兒,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你還願意當我的小妻子嗎?」元律正色睇著她,只要她願意跟著自己,榮華富貴轉眼成空他無所謂,他的生命有她一人就夠豐富了。
「誰說你什麼都沒有來著?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是元律貝勒該說的話嗎?」房門被推開,神情復雜的王爺走了進來。
「王爺……」福晉一臉愧意的福身。
「本王什麼都不管,總而言之,你是本王的驕傲,誰都不能抹滅這個事實。」好面子的王爺,幾年來因為元律這個出色的兒子而人前風光,說什麼都不會教這唯一的血脈驀地消失。
盡避元律不是己出,縱使他的出身不夠資格,卻總比落人訕笑來得好。
「所有人都給我听著,今天在雲鶴樓听見的一字一句若有人敢傳出去,我便要他的腦袋!」
「喳!」
「承蒙王爺看得起,但我不想繼續待在這里了,我要離開。」元律不慌不忙的表態。
「不可以!」激動躍上念薏的五官,她義正辭嚴的糾正,「你怎麼可以有這種自私的心態?養育之恩大過天,雖然王爺和福晉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但他們養育栽培你長大成人卻是事實……」
「我還小的時候就讓老爺和夫人收養,他們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和爹娘一樣偉大、同等重要,如果我是你,我會留下來好好報答他們的恩惠,你二話不說掉頭走人,王爺和福晉怎麼辦,他們沒有子嗣了,敬謹親王府未來該怎麼辦?」
「是啊……」福音怯怯的開口,折服個兒小小的念薏的氣勢,眼眸有著更多的贊賞。「元律,你要想清楚,你希望給念薏過好日子吧?留下來,念薏的生活方可受到保障。」
「元律,留下來,我答應讓她進門。」明白他顧忌在乎的是什麼,王爺率先退讓。
方才女娃兒的表現太精采了,原本還擔心她太小家子氣配不上元律,看過她的特別之後,他不禁要相信福晉的話了。
「好,我留下來。」斟酌過後,元律有了決定。
他可以得罪皇上,這條性命之于他,可有可無,這是他以前的想法;但遇上念薏以後,因為想和她在一起,永遠陪伴在她身旁,所以他必須活得好好的,甚至活得比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地更久,而這一切將需要一個強大的後盾——那便是王府的勢力。
他要給念薏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教她再不受任何人的欺負。
「若沒其他的事,請阿瑪和額娘先回去休息吧,念薏也該累了。」
他下著逐客令,王爺和福晉卻沒有任何不受尊敬的惱怒,只覺得念薏幫他們找到從來不屬于他們的阿哥。
後來,听說擔忌鄺嬤嬤會將元律的身世泄漏,王爺命人灌下了一碗菜汁,讓她自此失去說話的能力,至于葦心郡主,知曉她在敬謹親王府撒潑的行徑後,太後自認寵溺過度,詢求皇上意見後,將她指給了功在朝廷的一位武將,要他好好的馴妻。
一切,仿佛都有了最妥善的安排。
☆☆☆
初春,喜氣洋洋的敬謹親王府——
雲鶴樓中,男人在喃喃抱怨,女人啜唇好無辜。
「依照習俗,新婚夫妻在洞房花燭夜該做些什麼,沒人教你嗎?你竟然睡得如此香甜,冷落了自個兒的夫婿!你說,我該不該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