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變得軟弱了也好,說她並不如想象的堅強也罷,此刻,她願意付出一切,只求能留下他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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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太倉的前一夜,柳清歡沉沉地睡著,燕南平則是毫無睡意。
一時興起,他干脆就在一邊的小書案上寫起書信。可才寫了一半,她的尖叫聲再次傳入他的耳中。
燕南平微嘆,因為,這不是第一次了。
就因為次數頻繁,所以,車夫早就放棄停下馬車、探究原因的蠢行了。
她坐起身,眼楮還沒睜開,就已模索著找尋他的存在。
她習慣了在半醒半夢之間,將冰冷的雙手探入那層層迭迭的衣物之下,感受到堅硬的男性胸膛下仍跳動著的心髒,然後再安心地進入下一場睡眠。
當意外觸及身邊的冰涼時,她竟無助得抽泣起來。
「別怕,我就在這里!」燕南平馬上扔下筆來到她的身邊,安慰她的驚恐。
「別離開我!」她害怕他會突然消失,以至于整個身子都攀在他的身上。
「又作噩夢了?」他抱著她,就像抱著一個小女圭女圭似的。
「嗯!」
「再睡一下吧!明天就到太倉了。」等到太倉後,他們都會很忙碌的。
「太倉!」柳清歡怔了一下,然後想起才剛的噩夢,「哦▔▔不……」
她太緊張了,以至于全身的肌肉都在痙攣。
燕南平輕輕地替她按摩那些痙攣的肌肉,以紆解她的不適。「放輕松,沒有人能傷害你!」
「抱著我。」
他將她抱得很緊,雖然讓她感到不適,卻很安全。
「我夢見清喜了,她和大嫂在一起……」沉默了很久,柳清歡終于開口。
「夢是相反的!」
「可……那水好冷,你說清喜會不會……」
「我會一直守著你。」再也受不了她如此地折磨自己,燕南平要求道︰「看著我的眼楮!」
「呃?」柳清歡依言抬頭。
他的眉、發都是暗赤色的,眸子則是深棕色的,很亮很亮,她不由得覺得自己有些迷茫……
「我要你……」他施了些手段想讓她再度沉睡。
也許,他該用攝魂術治去她對過往的記憶,如此,她就不會太辛苦了。
可他懷疑她一旦得知真相後,不但不會感激他,反而會恨他。
因為在閱讀有關她的卷宗時,他就知道,柳清歡不是溫室里的花朵,而是一個女斗士!無論環境如何惡劣,她都不會被打倒!
也正是她這種永不妥協、自成一格的強烈性格吸引了他。
他愛上了她!
是的,他愛上她了。
他沒法,也不想再否認這點。
按一個鍵,書桌悄無聲息地滑過來,燕南平拿起筆匆匆地寫下幾個字。
失去他懷抱的溫暖,噩夢再度吞噬了她。
察覺到她不安的蠕動起來,他只來得及放回信箋,推回書桌。「別怕。」
他和衣躺下,將她抱在懷里,吻平她眉心的皺痕。
片刻後,她掙出了噩夢的侵擾,再次進入平靜的睡眠。
燕南平食指一彈,一縷指風射出,熄滅了一邊點著的蠟燭。
這信的事明天再說吧!睡著前的燕南平如是想。
第二天午前,他們終于到達太倉。
柳清歡本以為到了太倉,就能看見清喜本人或是她的尸體,誰想到,才一下馬車,卻听見太倉知縣不許柳家船進航道打撈沉船的消息。
甚至,先趕到的葵祥還被下了獄。
這——真是豈有此理!
畢竟,不但打撈的費用全由她柳家自出,甚至連阻礙航道的損失她都答應承擔了,官府沒道理會刁難呀!
柳清歡的眉皺得死緊,「帶我去見太倉知縣。」她逕自命令車夫。
她再次充滿了斗志以及勇氣!
這是他所熟悉的柳清歡,也是這一路上他極力想找回的柳清歡,可意外的是,他自個兒的心情卻莫名其妙地低沉了三分。
很快來到衙門,很快找到太倉知縣,談判卻不太順利。
柳清歡從未想過,這世上會有如此冥頑不靈之人。
燕南平挑起眉,不解的心忖,她提出的方案已經夠誘人了,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都會接受才是,可這個太倉知縣竟一一拒絕了!
那ど——他這是存心阻撓了?
在柳清歡終于忍不住要咆哮公堂之前,燕南平握住她的手,對她輕輕搖一搖頭,暗示她,既然這太倉知縣不願講理,就用他的方法來對付他吧!
「可否請知縣大人私下談些話?」燕南平不露聲色的問。
他的氣勢壓住了太倉知縣,他只得將人引往後堂。
「等我。」燕南平阻止柳清歡的跟隨。
「可……」
「听話。」
他只一句話,她竟就屈從了。
然後在等待中,她忽然發現她變得不像自己了。
多年來,她已習慣靠自己的力量來挑戰生活,可此刻,她忽然意識到有個人依靠的感覺也是不錯的!
***
燕南平才剛開口,太倉知縣就知道,他的麻煩再次上門了!
當他得知眼前的人就是那多次因忤逆當今皇上而被逐出應天府,卻又更多次被皇上召回的傳奇王爺——安樂王燕南平後,太倉知縣更是苦了臉!
老天!他怎這ど倒霉,竟好死不死地夾在兩位王爺兼皇子之間了?!
「還沒想好嗎?」燕南平的語氣輕柔,卻絲毫沒損了話語里的威脅。
「下官……」
「或許,我該給知縣大人留個十天半月的,讓你能好好請示你的主子?」
「當然……不……哦▔▔讓王爺見笑了。」太倉知縣的冷汗擦了一把又一把,「些許小事,下官唯王爺之命是從。」
「看不出你倒知趣。」燕南平這才微哂。
「王爺抬愛了。」太倉知縣陪著小心。
隆冬之際,他的後背卻已是濕透一片!
「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的身分,你……知道我的意思吧?」燕南平冷眸如刀。
「是……是……是……下官懂……下官懂得。」太倉知縣又是作揖又是打躬的。
「去宣布你『明智』的決定吧!還有,別忘了把我的丫頭放出來。」
「下官這就去。」太倉知縣如蒙大赦,躬著腰,跌跌撞撞地往外沖。
「記住,現在你是官、我是民,挺直你的官脊。」燕南平的笑容里有著一份嘲弄。
也不知皇帝老爹是怎ど選人的,手下沒幾個有骨氣的!
「是……是……是……」
***
「你是怎ど做到的?」柳清歡訝異的問。
他們才進去一盞茶的時間不到,事情竟有了峰回路轉的發展,柳清歡不由得錯愕。
「這是……我的小秘密。」燕南平微笑著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回到馬車上。
「呼……」太倉知縣這才吐出那口憋了好久的氣,終于送走得罪不起的瘟神!
不過,他得趕去通知另一個,否則,他又要倒大楣了。畢竟那位王爺曾威脅過他,如若膽敢隱瞞消息,就有他好受的。
再者,打撈沉船這ど大的事就算想瞞也瞞不過,尤其是那個土匪王爺仍盤踞在他的知縣府里!
罷罷罷,他還是得過一關是一關吧!至于明天的事……就再說了。
不過,以後他的日子一定是很難過的,畢竟,被那土匪王爺逮到之時,就是他的倒霉之始!
太倉知縣只能嘆息再嘆息!
第九章
殘忍
小浦聞魚躍,
橫林待鶴歸;
聞雲不成雨,
筆傍碧山飛。
——陸游•柳橋晚馳
一個時辰之後,官府發文,太倉航道已暫時停止通行,而當地有打撈經驗的人手也已招募妥當。
隸屬于楊柳青的兩艘大船一直都在附近徘徊,這時都趕了過來。
一切都已就緒,只等有人潛至水下,在沉船上掛上纜繩用以牽引,就可以開始起吊了。
此時正值隆冬,河水又冷又深,等閑之人恐怕一落水就會凍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