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驚了兩人。哥越一下子彈離三尺遠,背狠狠地撞上一株巨松,還未開口,已嘩啦啦落下幾團雪來,撲了他滿口滿鼻的涼。
「不、不……大哥你留著自己享用吧。我、我有央佳就夠了。」眉毛上還掛著雪,他的手已經搖得跟打擺架子一樣。
看得哥悍哈哈大笑起來。哥戰不置可否地嘆了口氣,目光落在忙碌的手上。
扮越真是一點戰斗精神也沒有。他想。跟那樣的女人在一起,要隨時保持最佳戰斗狀態,有什麼不好?
小啞巴啊……這個女人真是蠢得厲害。人只有活著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死的話,再好的東西送到你面前,你也要不了。
雅安醒來,是在一棟黑泥混和著牛馬血液築成的土屋中。這樣的房子因為低矮和密實,比帳篷還暖和。
有人進來,帶著一股濃郁苦澀的藥味。
「姑娘,你醒了?」那是一個駝背的老男人,皺在一起的臉像是沒洗干淨一樣又髒又黑。他的手上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遞到雅安面前時,她甚至能看見碗沿上沉積的污垢。
「你被凍壞了,喝點藥會好得快一點。」看到雅安疑懼的眼神,老男人好聲好氣地勸道。
雅安想動,這才發覺手腳痛得厲害,顯然是凍傷了。
「我扶你。」那人說,將碗放到一邊的桌子上,然後趨前將雅安扶坐起。他一靠近,一股長年沒洗澡的悶臭味立時迎面撲來,雅安不自覺地閉住了氣。
「我叫阿昌,是采藥人……」一邊細心地喂雅安把藥喝下,男人一邊說出雅安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原來有一種叫雪仙子的珍貴藥材是專門在雪季中采收,為了那巨大的利潤,不少采藥人甘願冒著生命危險在下大雪的時候出門去尋它,而阿昌便是其中之一。那天黎明剛到那片林子,便看到已被雪完全覆蓋住卻仍然保留著人形的雅安,見她還有氣,便救了回來。
雅安喝完藥,張嘴想說謝謝,卻赫然想到自己不會說話,只好感激地沖他笑了笑。
阿昌呆了一下,眼中露出驚艷的光芒,但隨即轉開了頭,訥訥地走出了房間。
沒多久,雅安感到困得厲害,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阿昌拿了粥喂她吃下後,又端來藥給她喝。
也許是凍傷太嚴重,雅安每天都是吃吃睡睡,這樣竟然過了大半月。阿昌家沒看到其他人,來來去去都是他一個人。他雖然對她總是規規矩矩的,但是雅安偶爾也會捕捉到他偷覷她的眼光,心中總是不太踏實。何況手腳疼痛已經不再明顯,卻仍然常常犯困,這讓她十分不安。
那一天,吃過飯,阿昌又端來藥給她喝。她不想再喝,卻看到他期待的眼神,不得已只好繼續把藥往肚子里灌。誰知才喝一口,門外竟然傳來叫阿昌的聲音。
「你喝完把碗放在桌子上就行了。」阿昌匆匆說完,就走了出去,臨了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他一離開,那碗藥便越發顯得難以下咽起來。猶豫了下,懷著滿心的歉意,雅安將藥倒在了床底。怕自己神色間泄露出什麼,等阿昌回來,她已經攬被躺下佯裝睡熟。
「姑娘?」腳步聲停下,見到雅安睡沉,阿昌卻並沒有立即拿碗離開,而是安靜了片刻,然後試探地輕喚。
雅安心中一跳,暗忖難道他知道自己裝睡?
「姑娘。」過了一會兒,阿昌又叫了聲,這一聲比開始那一聲更大。
雅安差點就要睜開眼楮,卻听到腳步聲往這邊靠近,心跳突然加劇,下意識地緊閉了雙眼。
一只粗糙的手顫抖著撫上她的臉,刺得肌膚有些生疼。雅安背上冒出冷汗,除了盡力保持臉上的神色不動,心卻已跳亂了套。
那只手在她臉上輕輕地模著,從眉到眼再到鼻……一寸地方也不放過。
「姑娘,再過兩天,等我找到雪仙子,賣到錢,就娶你。你再耐心等等。」阿昌一邊模著雅安的臉,一邊自言自語,「姑娘,你長得真好看……比花兒還好看……」
急促而灼熱的呼吸撲在雅安的面上,帶著濃濃口臭的唇興奮而有些些畏懼地親著她的臉和唇。
一陣陣的反胃讓雅安幾乎想立即睜開眼楮推開他,但是求生的理智阻止住了她。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力氣反抗他,更不知道周圍是什麼樣的環境,如果貿然出手,也許會引來更可怕的後果。所以她只能忍,在勉強還能忍的時候。
好在阿昌對她似乎存著某種敬畏,只踫了她的臉,並沒再深入,過了一會兒就拿著藥碗離開了。
這一天雅安卻清醒無比,一點睡意也沒有。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昏睡的原因不是凍傷,而是那碗藥。
因此,下一次在阿昌送藥來的時候,她借故將藥碗打翻,于是避免了一次被侵犯的經歷。但是長期這樣下去,總會被察覺。
雅安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月兌身之策,那個時候突然後悔起自己逃離哥戰的行為。直到某一天,阿昌要出去采雪仙子,臨走前給她熬了比平日多一倍的藥。
太多了。雅安搖頭,裝出一臉的為難。
阿昌怕逼得她太緊,引起她的疑心,撓了撓頭,「我出去後沒人給你熬藥,所以多熬了點。你喝吧,以前采藥的時候有掏到個蜂窩子,里面的蜜我還留著,這就去給你拿點。」
雅安聞言立即笑逐顏開,看得阿昌發了好一會兒怔。等他轉身出去的時候,那一碗藥便全喂了床下的泥土。
第十三章爭奪
阿昌家是在山林外的一個半矮房半帳篷的村落中,周圍可以看到鋪著厚厚雪層的田野,顯然這里的人除了畜牧以外,還會農耕。
雅安出得那棟又黑又矮的房屋後,不得不慶幸牧民們不習慣用鎖,否則的話,就算她是清醒的,恐怕也難逃出那間結實的小房子。
只是當遠遠離開那小村落,看到茫茫無際的雪原後,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繼續這樣走下去,她不過是和那晚一樣,最終的結果是凍死在雪地中。然而不走也是不可能,總不能真跟了那個阿昌吧。
當腿再次邁開,已變得艱難無比。雅安知道自踏出馬賊部落的那一刻起,她已選擇了走向死亡的路。
然而天神的想法總是凡人無法揣測的,雅安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次她沒走到半天,竟然看到了另一個牧民部落的帳篷。牧民友善好客,尤其是在這雪季無聊之際,有客到訪,更加高興。當下便收留了雅安,直到春天的到來。
春天,冰雪消融,新草乍冒。草原上到處都是舊年敗草與鮮綠女敕芽在殘雪下互相交雜的景致。
雅安跟著寄住的牧民家趕到榆林,去趕開春後的第一個集市。到了榆林,就和他們分了手,自己一個人逛著,尋思著今後的謀生之道。
榆林是地爾圖人管轄領域內的人貨集散中心,因傍著青水,交通方便而富庶。天氣很好,太陽溫煦地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在經歷過寒冷的折磨之後,這樣的溫暖越發顯得珍貴起來。
鎊地方的牧民都在陸陸續續地到達,或趕牛羊,或架馬車。人們打扮各異,但無論男女都背弓帶刀,以做防身之用。集上可以看見各式各樣的貨物,多是人們日常生活所需的,也有比較稀罕的,如珠寶的交易,但那種都是在街旁的土屋中進行。討價還價,高聲笑談以及牛馬嘶鳴的聲音交雜在一起,讓沉寂了一個冬天的草原顯得越發生氣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