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乍起,有數處營帳都熊熊燃燒起來。狼般的厲嘯聲在暗夜中驀然響起,驚心動魄之極。
有人夜襲!而且是里應外合。哥戰站在雪地中,看著那幾支靜靜地插在雪地中的箭,偷襲者已經杳無蹤影,英俊的臉龐瞬間變得如雕像般冰冷而剛硬。
丈三長矛一沉一挑,千百點寒芒,銀光皪皪,將持馬刀由馬背上撲過來的黑衣漢子迫得飛退往兩旁,悶哼聲不斷,顯然有人吃了虧。
地上的積雪隨著矛勢帶起的勁氣,卷飛而起,形成一場人為的雪暴。
長矛回收身後,冷冷地看著敵人重組攻勢,哥戰臉容古井無波,面對數倍多于己方的偷襲者,眼中不見一絲一毫的恐慌。
就在此時,一個黑衣人影突然從敵陣中縱身而起,臨空一個翻躍,借下落之勢一刀直劈哥戰額心。
一絲冷笑浮上唇角,哥戰身體微矮,長矛仿似有生命一般從頸右側射出,寒芒一點直射來人。那人也不慌,電光火石的瞬間一扭腰,竟然就這樣生生在空中變換了姿勢,由俯沖換為橫挪,手腕一轉,彎刀斜削哥戰面門,盡展其隨機應變的靈動以及腰肢的柔韌性。
扮戰一聲冷喝,另一只手驀然抓住自己的矛頭前壓,「嗡」的一聲,矛柄如裝彈簧般從其背後翻轉而出,化成數桿矛影,擊向來人。
但听兵刃交擊發出的清響,那人「噗」的一聲吐出口鮮血,落在雪地中,在暗夜里反射出死亡般的幽森光芒。敵人顯然都被這一幕震住,暫停了下來。
那人無聲地伏在地上,身形縴細窈窕,烏黑的長發散落,如同一件斗篷般蓋住她的全身。半晌,她吃力地抬起頭,看向哥戰的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美麗的臉襯著唇角沾著的血,顯得詭異而妖艷。
是車姬。
「這場游戲比本人預期的有趣。」哥戰淡淡道,長矛一收,矛桿著地豎在了身前。
一個打算剿滅馬賊的美人計,只可惜在一開始就被哥戰識破。
「只可惜壞在你身體的馴服以及眼底的輕蔑上面了。」哥戰不無惋惜地道,卻不是為他們,而是為著這場游戲不能更加有趣。
狼嘯聲再起,如同群狼攻擊獵物的信號一般。原本偷襲的白燕族戰士反被哥悍所率的馬賊反包圍。
「哇」的一聲,憤怒與懊悔攻心,車姬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臉上顯出死亡的灰敗。若不是她獻計,想借剿滅馬賊之戰讓弱小的白燕族在草原上樹立威信,他們也許不至于損失如此巨大。怪只怪他們事先因為哥悍的原因而過于低估了哥戰,也低估了哥戰所帶領的馬賊。
這一戰,白燕族損失了大批的女子以及族內年輕的勇士,此後,族勢日漸衰微下去。
一支箭射在了雅安的腿上,不算太嚴重,之所以會昏迷過去,完全是因為哥戰那一腳。不想她礙事,所以干脆踢中了她的昏睡穴,讓她暫時安靜一會兒。
事實上,若雅安不撲向他,他會更輕易地閃避開或者擊掉那些箭。但是,不得不說,被另一個人舍命相救的感覺很新奇,甚至可以說讓他有些些觸動。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能力,不會有人想到他會需要人救,更不會有人做這樣的傻事,何況是在連自保也不能的情況下。
傷口處理過了,雅安卻仍睡得昏沉,因為受了寒。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在雪地里躺上半天,就算沒病也會躺出病來,何況還受了傷。
扮戰沉吟了下,便月兌了衣服鑽進她的被中,將她冰冷的身體擁進懷里。有一瞬間,他恍惚覺得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
昏昏沉沉里,雅安仿佛又回到了怨鬼谷,侵骨的寒意以及白木溫暖的懷抱讓她處于一種奇異的安穩狀態。
阿木……她微笑著睜開眼來。入目的昏暗牛油燈讓她有片刻的怔忡,一時竟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直到耳後的鼻息告訴她並不是一人獨眠。
一驚,她幾乎要彈跳起來,卻赫然發覺身子被緊緊地禁錮住,動彈不得。
「醒了。」哥戰帶點慵懶的冷淡聲音從背後傳來。
雅安僵住,這才憶起之前所發生的事,心中升起的第一念頭竟然是他受傷沒有。此念一起,便再也躺不住,掙扎著從他的懷中坐起來,手驚慌地在他身上模索檢查起來。
若不是說不了話,此刻她定然是連聲關切地詢問。哥戰如此想,手已經握住了她的,再次將她拖進了自己的懷中,然後翻身壓住。
「我沒事。」他說,低頭輕輕吻了下她的唇,「倒是你自己,受了一箭。沒感覺嗎?」手撫上她包扎過的腿,來回地摩挲。這一箭,是為他受的。
雅安僵住,這樣的哥戰是她不曾見過的,不由懷疑自己仍在夢里。夢里的白木會抱著她度過寒冷的夜,會任由她親吻擁抱……
可是,輕輕搖曳的油燈下,那張英俊而冷漠的臉上,一雙深如瀚海的黑眸正灼灼地看著她。那雙眼,是哥戰的。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心中某個地方被扯了下,有些痛,有些空。
「以後,別再做那樣的傻事。我不需要女人的保護。」哥戰說,心中突然憶起那個坦那女人,那就像一根細小的刺扎在他的心肉里,再也拔除不去。
唇落下,印上女人的,輾轉吸吮。手往上,輕柔不失霸道地分開她的腿……
也許,他該找到那個女人。哥戰告訴自己。
這一次雅安沒有拒絕,她無法忘記當看到那些箭凌空射向哥戰時心中所產生的巨大恐懼。在那一刻,她突然知道,只要他好好的,那麼其他再沒什麼可計較的了。
「車姬是白燕族的奸細。」在佔有雅安前,哥戰拋下了這麼一句話。
雅安不在乎那個,早在她不顧一切沖上去想護住扮戰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乎。她想,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離開他。
扮戰……哥戰!在被激情淹沒之前,她啟唇,第一次無聲喊出的是哥戰的名,而非白木。
第十一章冰凍
雅安的目光又隨時隨地緊跟著哥戰,哥戰意氣風發如昔,神色間的冷漠卻少了些許。
在雪大的時候,他也會呆在自己的帳篷內,哪里也不去。那個時候,除了擺弄他的長矛以外,便是摟著雅安說話。他話其實不多,所以常在話竭的時候,便抱著雅安滾到了氈毯上,以另一種方式打發時間。
他並不是一個會沉湎于的人,自雅安來後,便沒再找過辛美。只有那車姬,是出于一種逗弄和懲罰的心態收下。女人太多了不是一件好事,他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常常以此自警。
若是一切順遂,那麼雅安會是跟隨他一輩子的女人。這無關于喜愛,只是出于延續後嗣的一種需要罷了。至于辛美,等雅安懷了孩子後,就很有可能被賞賜給別的男人。
然而,當一切都在預算當中的時候,哥越回來了。
扮越回來了,帶著一個女子。
當他將那個女子丟到哥戰面前時,正在為哥戰梳發的雅安臉色瞬間慘白,幾乎昏厥過去。
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柔羅。真正的柔羅郡主。
看著那張與雅安相似的臉,哥戰臉上並沒有意外,只是眼神冷了一分,俊美的臉便顯得冷酷起來。
「你們好大的膽子,敢挾持本郡主,你們是想跟整個地爾圖人為敵嗎?」柔羅掙扎著站起,挺胸站在那里,一臉睥睨地道。
雅安的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連辮子也無法編好。
扮戰冷冷看著柔羅,一眼便確定了這真假游戲的答案。手倏地後伸,一把拽住雅安,將她從背後甩到了面前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