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荷月不予置評,沒有溫度的眸子里流轉著洞悉一切的光芒。
李柏祥笑笑地轉移話題,「荷月,我常听朋友提到你的餐廳生意很好,天天都高朋滿座,要是沒有事先訂位,就算有錢也無法在荷月居用餐呢!」誰不愛听好听的話,先灌米湯就對了。
「嗯。」他冷冷地應了聲,完全不買他的帳,還故意話中有話的道︰「有很多人嘴上說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李柏祥心下一震,冷汗悄悄地滑下背脊,干笑道︰「一種米養百種人嘛。」
席荷月為什麼會這麼說?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了?
華箏略略皺眉,她要是再看不出荷月對柏祥的態度不友善,就是遲鈍了。
但是,為什麼?
雖然荷月從來都不是個可親的人,但絕不會無緣無故對人這麼有敵意,難道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什麼過節而她不知道的?
第1章(2)
「荷月——」她原想問個明白,卻被打斷。
「我們先失陪一下。」李柏祥攬上她的腰,「箏,我剛剛瞧見一個熟識的長輩也來了,妳陪我過去打個招呼吧。」
席荷月沒有搭腔,只是看著他們的背影,任由他們遠離。
李柏祥不笨,這樣暗示、警告後,那家伙應該懂得懸崖勒馬,好好處理和那只無尾熊小姐之間的關系,如果他不想失去箏姊的話。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只要他知錯能改,以後好好對待箏姊,他也可以當做什麼事都不知道。
箏姊從小就很聰明,溫柔又孝順,他經常听父母說箏姊多乖巧、多懂事,從來不曾讓華伯父和華伯母煩惱擔憂,長大後,她為了替華伯父分擔責任,讓華伯父能有更多的時間陪伴華伯母,所以她咬牙扛下了台華集團,不論處境再艱難困苦,她都不曾有過半句怨言。
雖說感情的事沒有別人置喙的余地,但是他真的認為李柏祥配不上箏姊,她值得更好的人認真對待。
不論最後結果如何,只要箏姊過得好、過得幸福就好了。
***
今天在荷月居為了下個月的新菜單和兩位主廚討論了一整個下午,即使席荷月已經甚少親自掌廚,但是對于端給客人的美食,他仍然堅持要做到最好。
接著又和經理開了兩個多小時的會,所以回到家時已經九點多了。
「怎麼現在才回來?吃過晚飯沒?」他一踏進家門,母親周涵就開口關心。
「吃過了,我先上去洗個澡。」席荷月說完,走向樓梯。
「荷月,你听說小箏的事了嗎?」
箏姊他的腳步一頓,「她怎麼了?」
「她和柏祥分手了。」周涵嘆了口氣,「沒想到柏祥看起來那麼愛小箏,竟然也搞劈腿,還被八卦雜志報導出來,真是太過分了!偏偏你華伯父和華伯母又剛好不在國內……」
分手了!「什麼時候的事?」
「好像是前天……」
「啊,我忽然想起來有些重要的數據忘了收,我出去一下。」席荷月像陣風急襲而去。
「荷月、荷月——」什麼數據這麼重要?周涵一臉納悶。剛剛他們不是在聊小箏和柏祥的事,和荷月口中那些重要數據有什麼關系啊?
奔到外頭的席荷月將車子駛出車庫的同時,撥了通電話給華箏。
「喂。」
他有些意外電話這麼快就被接起,「箏姊,妳……還好嗎?」
「我?我很好啊,為什麼這麼……」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你也知道了!」消息傳得還真快啊。
雖然她的聲音听起來沒有半點異樣,但卻不像一個剛發現被男友背叛的女人該有的反應,除非她不曾愛過李柏祥,否則怎麼可能不傷心!
太過平靜的她,反而讓他更擔憂。
「嗯。」
「我沒事,你不必擔心。」不過就是分手罷了。「是我決定要分手的。」
並不是先提出分手的人就不會傷心難過。「這麼晚了,妳在哪里?」
「還有一些公文,我看完就要回去了。」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剩華箏桌子上方那一盞燈,顯得過于寂寥。
所以,她現在還在公司里。他直問︰「還要多久?」
「荷月,我是三十一歲,不是十三歲。」她的門禁N年前就解除了,況且荷月的年紀還比她小呢。
「那跟年紀沒關系,這麼晚了妳還一個人留在公司,太危險了。」她……是不想回去面對其它人關切、同情的眼神吧。
華箏隨口搪塞,「好、好,再十分鐘我把手邊的文件看完就回去,行了吧!」
「就十分鐘,多一秒都不行。」
「沒問題。」她一口應允,反正他又不會知道。
「自己小心一點,有事打電話給我。」席荷月殷殷囑咐。
「好、好,你比我爸還嘮叨呢!」荷月有提早老化的傾向,「現在可以讓我專心看文件了嗎?」
「嗯,再見。」
幣斷電話後,華箏像瞬間被抽干了力氣,神情木然地望著桌上攤開的文件好半晌,卻一個字也沒讀進腦子里。
因為把全副心力都投注在工作上,她沒有多余的精神和力氣去談戀愛,若不是母親很擔心她為了公司蹉跎青春,感情沒有歸依,因此自責不已,而當時,李柏祥是追她追得最勤的一個,所以為了不讓母親煩惱自責,她便答應他的追求。
既然答應和他交往,她便試著去喜歡他、接受他,雖然沒有轟轟烈烈、天雷勾動地火的激狂愛戀,但平平淡淡、細水長流也是愛情的另一種樣貌。
她一直都不是熱情如火的女人,大多時候,她的理智都凌駕在感情之上,這些在他對她展開熱烈的追求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當初,他不就是欣賞她的理智、她的堅強、她的獨立,才追求她,想和她交往的嗎?
而現在,她的理智、她的堅強、她的獨立卻都成了他劈腿的借口,他覺得她不夠愛他,覺得她不需要他,因為被冷落,所以才讓別的女人趁虛而入——這算什麼?
「叩叩。」門板上忽然響起聲音。
循聲朝門望去,華箏微微一震。荷月他怎麼會在這里?
「箏姊,妳說謊!」他語帶譴責地道︰「妳明明答應我再十分鐘就回去,結果都過去半小時了,妳人還在這里!」
她略顯狼狽地低頭看著桌上的文件,「我、我的公文還沒看完……」她沒有想到他會來。
「沒有那麼十萬火急吧!鮑文又不會長腳落跑,明天再看也一樣。」席荷月微蹙眉道。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差。
不管用什麼方法,就算得把她扛在肩上,才能將她帶離辦公室,他也一定會毫不遲疑地那麼做。
華箏很執拗,「我習慣今日事今日畢,你先回去吧,我把這些文件看完就會回去。」
「就算妳在這里待到明天早上,那些文件也看不完的。」他剛剛在辦公室門口站了三分鐘,她面前攤開的那份公文始終停在同一頁,這樣的工作效率未免太差了。
她很努力地維持一貫的冷靜理智和優雅風度,「謝謝你的關心,但是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席荷月壓根兒不理會她婉轉的逐客令,開懷的問︰「妳的晚餐肯定還沒吃,想吃什麼?」
「我不想吃。」她一點食欲也沒有。
不想吃晚餐是吧?好!「那我們去吃宵夜。」
「我不餓。」
「不然吃早點或午餐都行。」他都奉陪。
現在才晚上十點多,是要吃哪門子早點和午餐啊「你——」簡言之,他存心跟她耗到底就是了。
席荷月走到辦公桌前,替她把公文夾闔上,「箏姊,妳是要自己走,還是要我把妳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