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覺得你煩。」
沒有嗎?「你剛剛不是說要我不用再來看你。」
她誤解他的意思了。
「你難道不用工作?」天天蹺班來探望他,不怕被老板炒魷魚嗎?
花翎轉頭看他。他是擔心她的工作不保?「我……最近休假。」
「你要來就來,至于水果就不必買了。」雖然這里不是愛丁利亞,不過在賈西亞的張羅下,他的飲食、起居生活都與王宮里無異,什麼都不缺。
護士小姐出來叫名字,「莫非•卡洛斯。」
他起身走進診療室,花翎也跟了進去。
莫非在治療床上坐下來,護士小姐立即走近,動作輕柔地拆掉他額上包扎的紗布,等候醫生檢查。
醫生按了幾下滑鼠,瀏覽過螢幕上的病歷資料後,才起身走過去檢查莫非額上的傷口。
「傷口復元情形相當良好,我再開點藥讓你回去抹,後天回來拆線就行了。」
「謝謝。」
後天回來拆線,嗯嗯,那她也就不用再來惹人嫌了。
護士小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替他擦藥重新包扎,生怕稍微用力就會讓他感到不適。
醫生走回辦公桌前坐下,在鍵盤上敲下藥品的英文名稱。
「醫生,他的傷好了之後,疤痕會不會很明顯?」
聞言,醫生好笑地瞥了花翎一眼。「這麼緊張?你……是他的女朋友?」
她忙不迭地搖頭。
「交男朋友、談戀愛是天經地義的事,用不著不好意思。」醫生笑著打趣。
「醫生,我真的不是──」
「他額頭上的傷一定會留下疤痕,不過你不用擔心,他還是一樣帥。」
莫非讓護士小姐包扎好傷口,走回醫生的辦公桌前,完全沒有要澄清的意思。
醫生開好處方箋,好心建議,「有這麼帥的男朋友要趕緊定下來,不然會引來女性同胞覬覦的。」
她心虛地低頭自白,「我是害他受傷的罪魁禍首。」
害他受傷的罪魁禍首?醫生和護士不由得都多看了她一眼。
醫生戲謔地挑眉看著莫非,「這是家暴案件嗎?需不需要我替你打113通報,並且申請保護令?」
花翎羞窘得無地自容,很想挖個地洞躲起來。
莫非的嘴角微揚,掬起一朵笑花。「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她應該不會再犯了才是。」睨著她的眼神似乎多了抹寵溺。
護士小姐微微臉紅地垂下目光。
這名叫莫非•卡洛斯的男子長相俊美絕倫,渾身繚繞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優雅貴氣,讓人心折卻又不敢冒犯。沒想到他笑起來竟是這般的親切迷人,讓人無法自制地臉紅心跳、血液加速奔流。
哪個女人舍得打傷像他這樣的男人?
護士小姐又自眼角瞥向罪魁禍首……咦,她對這張臉怎麼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為什麼這樣盯著她瞧?花翎有些納悶。
細細地凝神思索了半晌,護士小姐腦海里忽然靈光一閃,「啊,你就是打傷秦淮的那個人!」
打傷秦淮?秦淮是誰?莫非的好奇心被勾起。
丙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她早就知道會被認出來,也早有被指指點點或被指著鼻子臭罵一頓的心理準備了,但是……居然是在這里被認出來!她很想一頭撞死算了。
這則新聞前一兩天播得可凶了,讓人想不記得都不行。
醫生饒富興味地摩挲著下巴,「看不出來你的個性這麼殘暴呢!」
誰的個性殘暴了?她的臉當場黑了一半,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不過女孩子還是要溫柔一點,才不會把男人嚇跑。」
「我在外面等你。」不想再留在這里被調侃,她轉身要離開診療室,抓住門把用力一推,門卻一動也不動。
敝了。她又使勁地推,那扇門仍舊文風不動。
很好,運氣背的時候,連一扇小小的門也要和她作對!
可惡!花翎氣到想踹門。她倒要看看,究竟是這扇門比較堅固,還是她的腿上功夫厲害?
「咳咳,小姐……」護士小姐尷尬地出聲。
「干麼?」她沒好氣地回道。腦海里還在盤算著要從哪一點出腳,可以輕而易舉地把跟她作對的那扇門給「請」下來。
醫生看傻了眼。
「那個、那個門……輕輕往里拉就可以打開了。」她怕若是自己再不出聲,下一秒診療室的門就會「壽終正寢」。
花翎當場像被一道悶雷劈中,瞬間僵成化石,腦中一片空白,就連自己是怎麼走出診療室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是中邪了不成?怎麼會干出那種蠢事?花翎抱著頭蹲在門邊,懊悔不已。如果時間可以倒轉……
莫非走出診療室,望著她的後腦勺,微笑。「可以回去了。」
她微微一僵,慢了三秒才抬起頭,若無其事地問︰「藥呢?」
「拿了。」
起身,她率先邁開步伐。「那走吧。」
她敢發誓,在他眼里流轉的光芒百分之百是笑意。要是他敢開口取笑她,她鐵定開扁,絕不手軟!
不過,他沒有。
車子行駛了將近五分鐘之後,莫非才打破沉默,「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對他,她沒有防備。
「秦淮是誰?」為什麼連護士和醫生都知道秦淮被打傷的事?
額頭滑下三條黑線,她深吸了一口氣。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一個明星。」反正差不多全台灣的人都知道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你怎麼會打傷他?或者他和我一樣,都是被你踢出去的鐵罐砸傷的無辜受害者?」這是合情合理的推測。
「不是……」她要是真那麼喜歡踢東西,早加入女子足球隊去踢個過癮了。
他不多話,靜待她的下文。
猶豫了一下,她才道︰「我……我和另外四名組員奉命在巡回演唱會期間貼身保護他的安全──」
他詫異地揚眉,「你是保全人員?!」
「不行嗎?」
他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很意外。
沒有漏掉他臉上的表情,她哼了哼,「你不會也是那種以性別來評論一個人的工作能力、認為女人都應該在家相夫教子的家伙吧?」
「當然不是。」他沒有性別歧視,只不過……像她這樣從事保全工作,還出勤務的女性應該不多吧。
得到滿意的答覆之後,她才言歸正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就是這麼一回事。」
看看她,倘若他在這個時候笑出來,她搞不好一氣之下就把車子開上安全島,來個同歸于盡?還是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好。
莫非隱忍住胸口翻騰的笑意,力持語調平穩地道︰「那名歌迷的確是太瘋狂、太莽撞了。」
說真的,他原以為合該是電影或電視里特意設計出來惹人發笑的橋段,沒想到會真實地發生在她身上。
耶?她詫異地轉頭,捕捉到他眼底來不及隱藏的笑意,憤憤地指控,「你明明就想笑。」口是心非!
什麼樣夸張的事都教她給踫上了!他沒有否認,輕笑。「你的運氣會不會太背了一點?」
「你當我愛啊?」她也很無奈好不好。
車子才回到別墅門口還未停穩,在門內來回踱步張望的賈西亞立即奔了出來。「少爺,你沒事吧?」
沒事吧?!花翎微眯起眼,「不然你覺得會有什麼事?」
他那麼大個人了,她會吃了他不成?
「……我是說傷口的復元情形。」他老歸老,腦筋還很靈活,不會自找死路。
她悶哼一聲。幸好他轉得快。
賈西亞上前打開車門。
莫非下了車,「復元的情形很好,後天就可以拆線了。」
「我要走了。」她很識相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