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顛簸了一陣之後,馬車來到狹窄山道前,無法繼續前進了,得靠步行了。
鳳一笑這才發現自己被帶來這里的真正用途。原本王爺是要她來拎東西的!
食盒里裝得滿滿的,頗有份量,王爺尊貴之軀,怎麼可能親自提著這些東西?
而車夫也要在這里看著馬車,所以不能跟著上去,這下苦差事自然落到了她的頭上。
山路很陡峭,兩旁雜草叢生,不時有奇怪蟲蟻出沒,嚇得鳳一笑尖叫連連。
看著她一驚一乍的樣子,殷煜祺總算心理有點平衡。
尤其是見她左右兩手持著四個大食盒,一路走來,揮汗如雨。
他自幼習武,腳踏山路卻如履平地,此刻見她大汗淋灕,便忍不住調侃,「听說北方姑娘比南方姑娘的力氣大,而且你在王府做雜役也有一段時日,怎麼體力竟如此不濟?」
鳳一笑氣喘吁吁道︰「誰規定北方的姑娘就一定要比南方姑娘的力氣大?真正力氣大的,是那些在田里干過活的。在村子發大水之前,我們家是靠打鐵維生,我從小到大可都沒下田干過活。」
听她聊起自己的事,殷煜祺倒是有幾分好奇。
兩人邊走邊聊,一時間氣氛倒也熱絡。
第3章(2)
「臨州離臨安很近,也就百十里路程。都說臨安出了位才貌雙全、武功高強的御劍公子,你們北邊的姑娘崇拜他崇拜得五體投地,恨不能嫁給他做娘子。」
聞言,鳳一笑頓時來了精神,「原來王爺對御劍公子也有所耳聞?說起御劍公子,真是謫仙般的人物,既俊俏又瀟灑,年紀輕輕卻將御劍山莊治理得井井有條。北方姑娘提起御劍公子,哪個不豎起大拇指?若真能嫁進御劍山莊當少夫人,那可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你可曾想過嫁給他?」
鳳一笑臉一紅,露出幾分嬌羞,扭扭捏捏的點頭,「自然是想過的。」
見她露出小女兒般的嬌態,殷煜祺心底真是氣悶無比。
雖說,他並未把御劍公子放在眼里,也對世人拿兩人做比較頗不以為然,但一較高低時,潛意識里還是有著幾分虛榮心在作祟。
況且,這該死的鳳一笑居然想嫁給那小子為妻!
想到這里,他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加快腳步,像是故意要甩開身後的臭丫頭。
可憐鳳一笑手里提了四個食盒,見他突然疾步奔前,只好匆忙追上。結果,他越走越快,她追不上,急得在後面直嚷嚷,讓他走慢點。
殷煜祺懶得理她,卻听身後傳來尖叫。回頭時,竟看到那丫頭狼狽的摔倒在草叢里。
為免食盒散落,她只能像烏龜一樣四肢趴在地上,不敢妄動。
見她模樣如此狼狽,殷煜祺心底的氣也消了大半。
他走了回來,一把將她提起,嘴里還恨鐵不成鋼的訓了幾句。
滿臉哀怨,鳳一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低著腦袋,像個受委屈的媳婦一樣跟在他後繼續走。
殷煜祺覺得自己剛剛的脾氣有些大了,心中歉疚,便主動接過兩個食盒幫她分擔。
見他心情好轉,她立刻化身小麻雀,跟在他身後嘰嘰喳喳又說個沒完。
兩人邊走邊聊,沒過一會,便看到山頭上有座墓碑,四周已經長滿雜草。殷煜祺見狀,便上前將雜草一一拔除。
鳳一笑尾隨而至,看到墓碑上刻著死者的名字叫張龍,墓碑是四年前立的,這人死時才不過二十二歲。
殷煜祺仔細的將碑旁的雜草拔光,忍不住對她說︰「躺在里面的,是和本王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當年淮安一戰,敵軍將領詭計多端,陷本王于危難之中,若不是張龍挺身相救,如今躺在這地底下的,就是本王了。」
說著,他從食盒里拿出酒菜,一一擺到墓碑前,嘆了口長氣,「他臨終之前,拜托本王一定要照顧好他的弟弟張虎,可他弟弟卻是個不爭氣的……」
說到這里,又對御劍公子產生幾分怨懟。
張龍的弟弟張虎曾就任軍中要職,可半年前卻離奇失蹤,他派人查到的線索,顯示這件事和臨安名妓蘇小婉有關。
可當他趕往臨安時,卻遭御劍公子破壞好事,將她劫走。
殷煜祺一邊回憶著往事,一邊替死去的兄弟上香。
時值晚春,陽光刺眼,山頂的風又大,兩旁草叢在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
就在這時,鳳一笑眼角余光掃到一條通體發黃的飯匙倩。那蛇大約長三尺余,雙眼發出幽幽綠光,舌信一吐一縮的,非常駭人。
在此同時,殷煜祺也感應到一股危險。
當他不經意看到那條飯匙倩時,本能的就想出手攻擊。
可那蛇的速度卻快得驚人。
鳳一笑眼一眯,口中低喊小心,就一頭向著他撲了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殷煜祺只覺頰邊生起一股怪風,下一刻,整個人便被她推倒。
那蛇撲了個空,立刻敏捷地反身繼續進攻。
但他已經逮到出手的先機,幾乎是同一時間,他一掌劈向蛇頭,那蛇受了巨大的外力,頓時暈死過去。
殷煜祺急忙回身,擔憂大喊,「你有沒有受傷?」
罷剛若不是她及時將他推開,恐怕現在他已經身中劇毒。直到現在,他都還心有余悸,心髒還在砰砰亂跳。
眼淚汪汪的揉著自己的腳踝,鳳一笑小聲道︰「扭到腳了。」
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將她檢查了遍,發現她沒被蛇咬到,真的只是扭傷腳,這才松了一口氣。
雖然這丫頭三不五時將他氣個半死,可剛才她奮不顧身救他的情景,他想自己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忘記。
心情復雜,他開口欲說些什麼,就听鳳一笑先搶白道︰「王爺,您可千萬別謝我,要謝我,我可不好意思向您討賞錢了。」
他心底剛剛生起一股感謝之情,就被她這話硬生生給澆熄。
這丫頭怎麼就這麼欠教訓?
雖然很想罵她一頓,可眼下她為救自己受傷,他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在返回馬車的路上,鳳一笑心安理得的趴在自家主子的背上,雙手還死死巴著人家的脖子。
「也不知道我祖上到底積了什麼德?竟讓堂堂奉陽王紆尊降貴背我下山。這背真寬厚,味道真好聞,王爺啊,您都用啥香料洗澡,身上真香。」
說著,還不知羞的在殷煜祺的後頸處用力嗅了兩下。
嗅完,手指不經意踫到他的臉,她又順手捏了兩把,嘆道︰「哎呀,這皮膚真光滑,皇家子弟與咱們小老百姓就是不一樣,連臉都這麼好模,再模兩把。」
「鳳一笑,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調戲本王?」
這一吼,女人的手立刻老實了,只是依舊死死摟著他的脖子,雙腿更是用力夾著他的腰,小臉還不客氣的越過他的脖頸揮到他耳邊,軟綿綿的道︰「王爺,奴婢再也不敢了。」
說完,沖著他做了個大鬼臉,語氣中根本沒有半點畏懼。
這該死的臭丫頭!
雖然很想把色膽包天的鳳一笑吊起來揍一頓,可眼看她為了救自己而扭傷了腳踝,那腳踝甚至還腫成一個大饅頭時,殷煜祺到底還是于心不忍。
回府後,他便召來駐王府的老太醫替她看傷勢。他早期為舊創所苦,這名太醫是皇上特地指派給他的,醫術非常高明。
查看了下鳳一笑的傷勢後,老太醫差人煮了碗藥湯,當著王爺的面讓受傷的丫頭服下,然後翻出一瓶止血化瘀的藥膏,吩咐她每隔三個時辰便要涂上一回,不出三天,腳傷肯定能痊愈。
待老太醫離開,殷煜祺擔心她偷懶馬虎,特別叮嚀,「記住,每隔三個時辰就涂一回,你若忘了,看本王不治你個抗命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