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鬼使自桌子下踢了他一腳,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他究竟想干什麼?
神出無動于衷地看著報紙。
神差鍥而不舍地又道︰"她一個人在台灣舉目無親,孤苦伶仃的,她又能到哪里去?"他依舊在觀察神出的反應,不過,還是一無所獲。
"你還說!"鬼使的寒毛已經一根根豎立起來了。
自從風掙離開後,他們都發覺神出的性格似乎又回到最初的冷漠淡然,所以,他們松懈了一個多月的心情又回復到戒備狀態,他們可沒人想當第一個炮灰,不過,看樣子神差可真是躍躍欲試啊!
白了鬼叫個不停的鬼使一眼,神差又繼續他的推論,"或許她現在己經倒在路旁,餓得奄奄一息卻沒人肯伸出援手,而唯一能夠幫她的人卻坐在這里享用熱騰騰的早點,唉……真是叫人擔心。"咳聲嘆氣地搖搖頭,他盯著眼前可口的早點,裝出一副沒有食欲的模樣。
叉了根熱狗送進嘴里,神出邊咀嚼著嘴里的食物邊咀嚼他話中的含意。
他當然明白神差話下的"凶手"指的是誰,只不過,風掙執意要走他也沒辦法留住她。
"玉皇——"見神出始終沒有任何表情,他終于按捺不住,決定把話挑明了說。
"神差!"神工試圖阻止他再繼續這個危險的話題。
"讓他說下去。"端起杯子嘗了口咖啡,神出平靜無波的眸子轉向他,"'你好像有滿月復的怨言想說。"
"那當然!"有機會一吐為快他豈能放過。
"哦?"神出挑挑眉,"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我有事先走了。"神工及鬼使頗有默契地異口同聲。
他們可不想遭到池魚之殃。
無情的人!"玉皇,我認為風掙離開一事和你沒有直接關聯,可是,至少留她下來是你能力所及的事,為什麼不等到我回來呢?"神差依然在象牙塔里徘徊,不肯接受事實。
"我說過我沒有立場留她下來。"撥開額前掉落的幾綹劉海,他坦言。
"哪需要什麼立場?"他不苟同。"把風掙留下來只是出自朋友的關心,不忍看她一個人四處飄泊罷了……"
"那是你的作風,別將我和你混為一談。"神出截斷他的話,冷然的劃清界線。
"玉皇,你——"他有些愕然。"你變了!"
"我沒變,是你把這件事看得太重,風掙的出現只是一段插曲,你不該把重心放在她身上。"
"難道你對她沒有一丁點的感情?"他不相信,經過這麼一段不算短的時間相處,一般人都會產生情感,至少也會有朋友間的情誼。
神出沉吟了許久,采用較為客觀的說法,"那樣的情感不足以作為將她留在我們身邊的理由。"
神差皺起細長的雙眉,毫不畏懼地迎視他犀利的目光。"難道做任何事都非得要理由不可?"
"在我來說的確如此。"他靠向椅背,索性直接問︰"你究竟打算麼做,直說就好了。"
"我想把風掙找回來。"神差直言不諱。
找她並非難事,只是……"你準備照顧她到什麼時候?一輩子?"
"我——"他被問倒了,吶吶地說不出活來。
畢竟他不是那個可以給她幸福的人。
"你壓根兒沒想過這個問題.對嗎?"他早已料到地沒考慮過未來的事。"別忘了我們就要回西班牙了,屆時,你又該如何安置風掙?"
神差眉宇的皺紋更深,精雕細琢的五官罩上一片愁雲慘霧,"我不知道。"
"那就等你把一切理出個頭緒來再找她也不遲。"掩上報紙,神出飲盡杯內的咖啡,靜待他的結論。
"你不反對風掙回來?"
神出平板的語調里沒有起伏,"當然。"
坐在音樂悠揚、氣氛溫馨的咖啡館里,風掙卻覺得自己與這個地方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離開神出他們好些天了,她還是害怕接觸到和"家"有關的事物,那會令她更加想念他們,和他們相處的那段時間里,她首次有了家的感覺,有人關心地、對她噓寒問暖、呵護備至。一切都是那般教人眷戀不舍。
于她的現買,在她的世界里沒有溫情,更沒有人會來關心她。
不遠處的吧台忽地傳來一抹熟悉的嗓音——
"小姐,兩杯拿鐵咖啡外帶。"
她循聲拉高視線,一道順長的身影陡地竄入眼中,她反射動作地拿起桌上雜志擋住自己的臉。
是玉皇!
她忍不住偷偷地自雜志的上緣捕捉他瀟灑迷人的身影,心跳驀地失控。
"謝謝。"自眼角瞥見結完帳的神出朝自己的方向走來,她急急忙忙又將頭埋入雜志的內頁里。
十秒。
又過了十秒。
一點動靜也沒有,玉皇應該已經離開了。風掙偷偷地轉頭察看身後,門口沒瞧見神出的身影了,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底卻也有一股淡淡的失落漾開來,對他們而言,多她一個或少她一個都沒差吧。
失魂落魄地放下拿來遮掩的雜志,卻赫然發現桌面上多了個裝了兩杯咖啡的袋子,面前也多了一抹修長挺拔的身形,她措手不及地呆愣住,"玉……玉皇?"心跳如擂鼓般急促。
是她怪異的舉動引起他的注意。從她離開的那一天起他們之間就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今天會遇到她純粹是意外,他不應該停下步伐的,更沒有理由走向她,但是,他的雙腿卻像是有自主意識般來到風掙面前停住。
"我嚇到你了?"他是應該生她的氣、他是應該頭也不回的走出這家咖啡館,但是沒來由的,他怎麼也無法對她視而不見。
鳳掙用力地點點頭,繼而又搖頭,"不……我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你。"
"台北就這麼一丁點大,會再踫面是很正常的事。"
"嗯。"她只能附和。
"事情解決了嗎?神差一直很掛念你的安危。"他老是在他的耳邊叨念個沒完沒了。
她搖了搖頭,"訂好機票我就要離開台灣了,所以,不管他嘍。"除了閃人,別無他法了。
"另一只高跟鞋還在我手上,難道你不考慮拿回去交差完成委托?"他留著那一只高跟鞋也沒啥用處…
她聳了聳肩,"現在就算把高跟鞋交回去,他也不會放過我的。"此刻江老認定了她想要黑吃黑,他不會輕易饒過背叛他的人。
神出沉吟道︰"神差他還想找你回來.只可惜……你打算離開台灣了。"漆黑的瞳眸里有一絲掛心淺淺地漾開。
"面對神差只會讓我更加無地自容,他是個那麼好的人,我卻欺騙、利用了他。"談起神差,她有滿懷的歉疚,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你想太多了,神差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在他淡然的語氣里隱藏著一絲幾不可聞的挽留之意。
究竟是誰想留住她?
她相信神差不會責怪她,只是她還是沒有勇氣,"或許日後有機會,讓我們換個好一點的方式再見面。"再見面,她怕自己會想要留在他們身邊,她也怕自己會想要依賴他們,她更怕自己會承受不住這一來一往的失落。
神出又啜飲了一口咖啡,香醇濃郁的咖啡在此刻卻透出一絲苦澀。
也許這次分手之後,下歡見面的日子就遙遙無期了,但是,他仍舊沒有開口留下她的理由。
"我得走了,好好照顧自己。"拿起另一杯
咖啡,他起身越過她離去。
"玉……"咬著唇瓣抑制住開口叫他的沖動,神出就這麼走出咖啡館,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外。
下一刻她抽出一張千元大鈔擱置在桌上,起身追了出去,神出的身影卻早已被人群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