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又再度破滅。
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索性痛快地說出口。「我听妹妹說,你和一個漂亮的小姐去逛珠寶店。」她沒有勇氣直接問他,那個女子是不是他的新女友。
再怎麼豪爽的女孩子,踫上了愛情都會變得扭捏。
江潯暗暗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她不在乎,所以不會問呢!「去看一看結婚鑽戒。」
結婚……鑽戒?
他要結婚了?和那個一起去逛珠寶店的女子?
一股熱流猛地襲上眼眶,她及時別開頭望向車窗外,努力地眨眼,硬是不讓盈眶的淚水決堤。
是該死心了。
她頻頻吸氣,努力地讓聲音听起來沒有異樣,「那……恭喜你了。」她心里明明不想祝福他們的,卻口是心非。
「謝謝。」看她心碎神傷的模樣,他的心也不好受。
他有股沖動想將一切全盤托出,車子正好回到東方家。
東方鴻揚偕同妻子、東方澄、東方洄還有家中的佣人全都在大門口觀望──
「小涼,你還好吧?」
「姊,歹徒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我沒事,是江潯救了我。」她硬是將淚意逼了回去。
「江潯,謝謝你。」東方鴻揚的眼中閃著洞悉一切的光芒。
「叔叔,你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況且,小涼會被綁架也是因為我的緣故。」頓了一下,他又道︰「時候已經不早,那麼我先回去了,小涼,你好好休息吧。」
看著江潯開車離去,東方涼只覺得他仿佛離她愈來愈遙遠……
東方涼從不知道失戀的滋味竟是這般的苦澀。
明知道江潯已經要娶別的女人了,她依舊割舍不掉對他的愛,明知道該遠離江潯,可是她私心里卻仍想要知道他的近況,即使那會令她的心傷透。
她知道江潯買下一枚價值不菲的鑽戒,也知道他去挑選了喜餅的樣式和口味,更知道他前天才去看了喜帖的範本……她的心在淌血。
由此看來,他們的婚期近了。
婚期?若是她沒有要求解除婚約,那麼此刻要嫁做江家婦的人就是她了,但是,再多的後悔都無濟于事,也改變不了他即將另娶他人的事實。
「姊,這不像你!」東方洄看不過去了,「如果你真的那麼愛潯哥的話就去把他搶回來。」
「當初要解除婚約的人是我。」是她放棄了他。
「不然,你就徹底把潯哥忘掉,再重新開始另一段新戀情。」她有著和外表極端不配的果斷個性。
東方涼苦笑,「事情要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天底下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為情所苦的痴兒。
這時,佣人前來通報,「二小姐,江潯少爺和一個朋友來,現在正在樓下客廳等著。」
江潯?現在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她的心就會不由自主地糾緊發疼。
「潯哥來找你做什麼?」東方洄倏地站起身,轉身就要走。「我去跟他說你不想見他。」
「不,我要見他。」東方涼下定決心。
「為什麼?」她想不通,潯哥都已經要娶別的女人了,姊又何苦見他,讓自己難過呢?
她吁了一口氣,眼中有深沉的無奈,「我們雖然當不成夫妻,至少還是好朋友。」
「你有自虐的傾向啊!我去把他趕走!」東方洄不耐煩的奔下樓。
佣人仍站在一旁候著,「二小姐……」
「去請他上來。」總不能一輩子都避不見面吧!
「好的。」佣人領命而去。
※※※
東方洄踩著重重的步伐自樓上飄下來。
敖近的佣人則是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免得被她的怒火波及。
「小洄。」坐在沙發上的江潯朝她點了下頭。
東方洄氣喘吁吁地來到他面前,噴火的目光掃過桌子上洋溢著喜氣的喜餅,怒火更熾,「潯哥,如果你是來傷害我姊的,那麼我們家不歡迎你!」自齒縫擠出的話字字帶著火焰,原本蒼白的臉頰因氣憤而染上紅暈。
她不會坐視姊姊被傷得遍體鱗傷而不管。
「我是來求婚的。」江潯對她的怒火不以為忤,慢條斯理地說明來意。
「求婚?」她先是一怔,而後恍然大悟,怒火霎時消逝無蹤。「啊!連我們都被你騙了呢!」
江潯促狹地笑道︰「現在我可以上樓見你姊姊了嗎──」
她擺了擺手,「當然可以,請。」
「是你!」一道寒意蝕骨的嗓音揉入一絲詫異。
她看向出聲者,頗為意外,「你……」她一直希望有機會可以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只是沒有料到這麼巧,他竟然和潯哥是朋友。
「你們認識?」江潯挑起眉。
長相俊美絕倫的征戰全身散發著冰霜似的寒氣,「那一天我救的人就是她。」
「世界真是小啊!」想不到戰無意中搭救的人竟是小洄!
征戰頷首,他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是江潯未來的小姨子。「的確。」
佣人下樓來,「江潯少爺,二小姐請你上去。」
江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潯哥,快點上去啊!」東方洄催促,「我會替你好好招待征先生的。」
「待會再介紹你的未婚妻給我認識。」征戰的聲音仍是一貫的冷颼颼,沒有一點溫度。
他是特地來瞧瞧江潯那個自小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只是沒有料到會再次踫見東方洄。
「沒問題。」江潯提起桌上的兩盒喜餅,拾階而上。
「那一天謝謝你救我。」東方洄再一次向征戰道謝。
自征戰口中吐出的話仿佛還透著絲絲的寒氣,「為什麼有人要追殺你?」她看起來弱不禁風,而且病懨懨的,怎麼會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這樣一個弱女子的存在會對別人造成威脅嗎?
行俠仗義一向不是他的作風。
那一天他會出手救她,他自己也很意外,或許該說是她命不該絕吧!
他行善的次數屈指可數,救她是生平第一次。
在他生存的世界里,行善只會加速自己的死亡。
他的心是黑色的,血也是黑色,但他很想知道自己救她的理由……
※※※
不一會兒江潯就上樓來了。
一見到他的人,東方涼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如此想念他,想得心都疼了,但是,想有什麼用,他就快是別人的丈夫。
她不經意地瞥過他手上兩個紅艷艷的、上頭還印有「郭元益」字樣的紙袋。
喜餅?她的眼神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他好殘忍,竟然還親自送喜餅來給她?
他非得如此傷她不可嗎?
「不請我坐?」江潯微微一笑。
她強忍心碎的痛楚,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們兩家的交情非比尋常,自己人哪還需要招呼。」
他逕自落了坐,「這麼說也對啦!」
那兩個紅色的袋子狠狠地刺痛她的眼、她的心,她閉了閉眼楮,好半晌才以微弱的聲音問他,「找我有事?」
江潯故意問︰「我們是好朋友吧?」
好朋友?東方涼陡地睜開眼楮,一抹來不及掩飾的黯然呈現出來,此刻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痛恨「好朋友」這三個字。
她不想做他的好朋友,不想,一點都不想。
「我……我們當然是好朋友。」她口是心非地回答,一字一句都像利刃劃傷自己的心。
江潯似是對她的異樣毫無所覺,兀自將紙袋內的喜餅拿了出來,「女孩子總是比較細心,我想听听你的意見。」
她死命地瞪著擺在面前一中一西的喜餅盒,幾乎可以听見自己心碎的聲音,「我……我不明白。」
他將她的心置于何地?她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會痛,也會流血啊!
他將兩盒喜餅都打開來,「嘗嘗看。」
嘗?她一點也不想吃他和其他女人的訂婚喜餅,但是,在江潯期盼的目光下,她不得不伸手去拿了一塊西式禮盒里的小餅干送進嘴里,木然地咀嚼著,感覺像是嚼蠟般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