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上下也對皇上突然發狠要置秦綰卿于死地的決定,嚇得不敢再在皇帝面前隨便多言。
但有幾個性格耿直的臣子不怕死的勸諫,雖然不知道兩人到底為什麼鬧到今天這個地步,但泰綰卿為大晟所做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
連陳有道也不只一次勸上切莫感情用事,以免後悔終生。
可仍在氣頭上的敖禎,心心念念想的都是秦綰卿對他的離棄和無情,說什麼也不肯收回成命。
不過讓眾人慶幸的是,敖禎雖然面冷心冷脾氣硬,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做出虐殺大臣的舉動。
這日大朝剛剛結束沒多久,已經被升為朝中二品文官的白昱,及朝中幾個年輕臣子被叫到御書房議事。
最近大晟邊境出現劫匪流寇,對于一個國家來說,內憂外患同等重要,現在外患暫時解決了,沒想到內憂卻接連不斷的開始頻繁發生,自然要及早解決。
但敖禎听著幾個心月復臣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心底卻漸漸升起幾分煩躁。
想當初綰卿在當謀士的時候,每次議事,她都會主動為自己出謀劃策,不必他煩心。
有她陪在身邊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快樂的,可是現在……
看著桌上不遠處那張被他花了整整一夜拼好的紙張,事到如今,只剩下這寥寥幾十字,證明曾經有個名叫秦綰卿的女子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
不知她現在在哪里?是否也像他現在這般思念著她……
「飄蕩人海,魂縈夢系……」
耳邊突然傳來白昱清透的嗓音,拉回他的思緒,這才發現,到御書房議事的心月復臣子,如今只剩下白昱一人。憶起綰卿當初對自己說過,「親賢臣,遠小人,這是聖明的君主首先該知道的道理。」
為了她的這句話,朝廷里不知多出了多少賢臣謀士。
可現在呢?賢臣謀士為他所用,偏偏最讓他傾心的那個,卻選擇了離他而去。
「沒想到秦姑娘心思如此細膩,這字里行間皆隱隱表達出她對皇上的情意。」
敖禎不解的挑了挑眉,「白卿家此言何意?」
他笑著指了指桌上那張被拼得很狼狽的信紙,「微臣知道這首詩是秦姑娘臨走前留給皇上的離別之書。看上去像是帶著幾分絕情,可皇上若仔細研究每一句話,不難看出秦姑娘是在說,即使她最終選擇了離開,可她的心依舊是牽掛著皇上。」
「哼!牽掛又有什麼用?朕為她拋出了全部心思,可換來的卻是她的訣別和舍棄,這樣不識抬舉的女人,實在令朕寒心。」
白昱笑著搖搖頭,「若皇上真的寒心,又何苦將已經被撕得粉碎的東西拼得如此完整?」
敖禎的眼中微微閃過被揭穿心事的慍怒,「朕只是想要用這見鬼的東西,時刻提醒自己她的背叛。」
「所以皇上才痛下殺手,想置秦姑娘于死地?」
他冷冷的瞪著白昱,緊抿著雙唇不發一語。
置她于死地?
他怎麼可能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他覺得以綰卿的聰明,絕對能成功躲避他派出去的追兵。
之所以會下令追殺她,只是……單純的想用這種幼稚的方式,將她逼回自己的身邊。
「若有朝一日,秦姑娘真的被皇上派出的追兵殺死,皇上是否就能徹底放下心底的憤怒?」
不!他只會更恨更怒,因他害死了最愛的她……
見他的神情,白昱繼續裝作漫不經心道︰「就算秦姑娘再如何聰明,當她面對五千精兵不分日夜的追捕圍剿時,恐怕結果也是凶多吉少……」
未等他將狠話說完,敖禎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
「放肆,綰卿她不會死!」重重拍了一記書案,他手中緊緊捏著那張被拼湊起來的信紙,「暗影!」
只見一道黑影憑空出現,單膝跪在敖禎的面前。「皇上有何吩咐?」
「快馬加鞭送信給追風侯,讓他……停止追捕,速速回京覆命。」
綰卿不會死的!他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可未等暗影起身離去,小牛子便跌跌撞撞的從外面跑進來,雙膝跪倒,滿臉驚慌。
「皇上,剛剛追風侯派人傳來了口信,說在他追殺秦姑娘到十里坡外的斷魂崖時,秦姑娘因身受重傷,一時失足,人已經……滾落山崖,生死不明!」
話才剛落下,敖禎便像受了驚般,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他雙目圓睜,死死瞪著伏跪在自己面前的小牛子。
身受重傷?一時失足滾落山崖?生、死、不、明?
別說敖禎被這個消息震懾住,就連白昱也在听到「生死不明」四個字之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皇上一眼,很擔心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會讓好不容易準備收回成命的天子承受不住這個打擊。
可敖禎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會因此而陷入悲傷時,他淡淡的笑開了。
「綰卿,這又是你同朕玩的一個小玩笑嗎?」
眾人都從這淒涼的笑容中看到了一抹濃濃的絕望。
笑了好一會兒,敖禎像被抽空了力氣般一坐回椅上,輕輕展開手中被捏皺了的那封信,雙眼模糊的看著上面娟秀的字跡。
你說你對朕的相思難以剪斷,可你卻用這種殘忍的方式讓朕斷了對你所有的思念。
秦綰卿啊秦綰卿,我敖禎放下了尊嚴,放下了固執,到頭來,卻偏偏無法放下你。
「皇上……」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白昱忍不住小聲低喚。
敖禎抬頭睨了眾人一眼,淡淡甩出幾個字,「派人去斷魂崖下搜尋,生見人,死、要、見、尸。」
綰卿,就算最後找到的是你的尸體,朕也會守著,直到陪你共赴黃泉。
*****
無憂村位于京城南方,四周依山傍水,環境極美,是一個民風淳樸的小山村。
村子里的居民並不多,上上下下加一起也只有幾十戶。
無憂村之所以會叫無憂村,是因為居民個個性格爽朗,善良熱情,且居民之間相處得十分融洽,久而久之,這個小村莊便被村長命名為無憂村。
這里的村民大多數是以耕種紡織維生,也有極少數是靠代人寫信、畫些字畫販賣、順便再教些學生賴以生存,秦綰卿就是其中之一。
她在村里開設了一間小學堂,地方雖然不大,但由于她知識淵博又待人親切,村里很多人都喜歡將小孩子送到這來識字。
「娘親、娘親,耿叔叔來啦……」
一個嬌小的身影從門外飛奔進來,小家伙個子不高,渾身粉女敕,圓滾滾白女敕的還露在大紅綢的肚兜外。
小女圭女圭年約兩、三歲,是個非常討人喜歡的小男孩。
秦綰卿一把抱住直撲到自己懷里的兒子豆豆,瞧向隨後跟進來的男子,二十七八歲,濃眉大眼,皮膚黝黑,雖然一身布衣裝扮,卻掩不住與生俱來的剛猛之氣。
「秦姑娘,我給你帶來了兩只剛剛獵到的山雞,這山產營養非常豐富,晚上有空給豆豆炖些雞湯喝吧。」
講話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受過秦綰卿幫助的耿忠良。
話說三年前,追風侯陸離奉令追殺她。
由于陸家世代為侯,備受皇恩,陸離對皇上的命令向來唯命是從。
只是幾次與秦綰卿交手,她總能一次又一次的從他手中成功溜走,他漸漸對這個聰明的女人產生了敬佩之心。
雖然一個追一個逃,可他已不忍心執行皇上的命令,真對她痛下殺手。
幸好他追殺的途中,遇到了返京覆命的耿忠良。
陸離與耿忠良自幼便是同窗好友,性情相近的兩人,都不喜歡道人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