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也是有窮人的。」曾戀暖指指自己,「例如我,就是連一件最基本的御寒大衣都買不起的窮人。」
「買不起大衣,買得起Gucci的洋裝,你真的好‘窮’。」葉熾瞟瞟曾戀暖身上的洋裝。
「因為我想我要回來見你呀,所以才狠心砸下所有的財產買一件美美的洋裝,為的就是回來見你呢!」
「我說什麼你都有辦法歪曲,你到底回來干什麼的?」
「打鑰匙啊!」曾戀暖很委屈的說︰「我學成歸國,你一點也不替我開心,我有困難,你還把我推開,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聞言,他心口一窒,「你就是吃定我一定不會拒絕幫你嗎?」
她臉一僵,但很快的又揚起笑容,「沒有啊,只是你真的舍得讓我露宿街頭嗎?」
「為什麼不舍得?我們已經是陌路人了。」葉熾冷眼望著她,並等著她吐出什麼厚臉皮的話來。
「我們不是陌路人,我們是男女朋友,一對交往中的戀人。」曾戀暖笑著依在他身邊,唇畔的笑是這麼的開朗動人,一如往常,花佛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隔閡。
不行,不能被她牽著走,他強迫自己冷靜的面對她。她是個瘋瘋的女孩子,但那只是表面,真正的她既精明又懂得算計,即使總是裝傻又愛裝可愛,他都不該被她挑動情緒,否則就很難看出她那些舉止之下隱藏的真意。
可是,要他怎麼冷靜?
分開八年,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來得那麼迅速,讓他淬防不及,他甚至來不及好好的思考要怎麼面對她,就任由她牽著他的鼻子走了。
葉熾受不了了,他深吸口氣,強裝的冷靜再也壓抑不住這八年來對她的復雜情感,反手推開她。
「如果我沒有記錯,男女朋友、交往中的戀人是不會失聯八年之久的。」
「我……」
「少拿我以前說的那句話來堵我。」他打斷她欲說的話,「好,就算我以前失言說了那句話好了,你用大腦想想,有哪個男人會真的等你八年?」
她臉上的笑容逸去,微皺著眉想響應他的話,然而下一波的怒火在她想說話之前又向他襲來。
「八年這麼長的日子,我也有我的需求,你真的以為我會為你守身如玉嗎?」
「我沒有這麼想……但是,你的個性是不會出軌的,不是嗎?」曾戀暖這時才像找到舌頭一樣,怯怯地說出心中的想法。
葉熾的反應是冷冷的一笑,他陰沉的笑與微暗的店鋪跟外頭的熾熱陽光形成強烈的對比。曾戀暖抑著心頭不時浮現的驚惶,咬著下唇克制著想哭的沖動,然而他像是傷她不夠似的,說的話字字句句全深擊她的心坎。
「你錯了。我可不是真的那麼沒行情,在人出國後,我也跟人交往過的,而且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找到女朋友。」葉熾背對著她,嘆口氣,「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等你八年?」
曾戀暖低下頭,無言以對。
她的確沒有什麼憑據,她憑的,只有對他的了解,而現在,這些年來堅定不移的「了解」似乎失靈了……
這時,葉熾的手機響起,他按下通話鍵,與對方談了一會兒才結束通話。
他轉過身來,見曾戀暖頭垂得低低的,肩膀也垂得低低的,整個人像失去了活力,不由得上前想將她攬入懷里安慰,但這個念頭一起,理智便將那縷感情的沖動掐扁。
「曾戀暖。」他刻意連名帶姓的喚她。
「嗯?」她抬起頭,清亮的眼眸不若他害怕的染滿淚霧,卻透澈得讓他無法直視。
「我幫你找到一門生意了。」
「啊?」
「走吧。」葉熾將頭朝門口偏了下,示意她往外走。「上車再談。」
「喔。」曾戀暖輕點下頭,跟著他走出店鋪。
第4章(1)
曾戀暖利落地將門鎖換新,朝葉熾說,「好了。」
葉熾正與女房客說話,听見她這麼說便走過來,「這鎖不會再壞了吧?」
「壞了再找我,我免費幫你重裝。」
「你還想收費喔?」葉熾言下之意,是她吃他的、住他的,只差沒花他的,他現在只不過請她換個門鎖,她還要收錢?
「當然,這事關我的專業。」曾戀暖皮笑肉不笑的回應,自褲袋里拿出兩把鑰匙,「手伸出來。」
葉熾瞥她一眼,遲疑了下才伸出左手。她將略帶余溫的鑰匙放在他手中,他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覺得鑰匙上殘留的溫度燙傷了他的手心。
「一把給小姐,一把你留著備用。」曾戀暖把工具收進工具箱,瞧見那門鎖壞了的女房客也走了過來。
「嗯。」葉熾應了聲,將鑰匙別上鑰匙圈,然後將另一把鑰匙交給女房客。
「謝謝。」女房客傅文馨朝葉熾露出一朵笑,才對著蹲在兩人中間的曾戀暖說︰「原來你真的是鎖匠,好難得看見女的鎖匠耶,你怎麼會做這行啊?是興趣嗎?」
暗文馨已經跟葉熾租了兩年的房子,上班的公司就在附近,不知道為什麼,她住的這間屋子常常出問題,不是電箱整個爆掉就是馬桶塞了奇怪的東西,葉熾一個月總要見她個一、兩次。
這次是她的門鎖壞了。
「我從小學五年級就立志要當鎖匠,開遍全世界的鎖。」曾戀暖站起身,不著痕跡地分開兩人,巧妙地往葉熾身邊一站,朝傅文馨一笑。「不過現在只是個小小的鎖匠,以後如果有什麼關于鎖的問題可以找我。」
她笑容滿面地遞出一張名片,傅文馨客氣地收下。
「對了,葉先生,前兩天我做點心,多做了一些,你拿點回去吧!」傅文馨凝視著葉熾,熱切的說。
她的熱切與情意是如此的明顯,明顯得幾乎將周遭的空氣全都燃燒光了,只剩下濃濃的二氧化碳。曾戀暖按按額角,覺得如果這兩個人再站在她兩邊,把她上空的空氣吸光,恐怕在她化身為醋桶狂人之前就先化身為林黛玉昏厥了。
葉熾瞄了眼曾戀暖,唇角上揚,像跟她示威般,朝傅文馨笑道︰「好啊,麻煩你了。」
曾戀暖面露不悅,咬緊下唇,低頭著不想看他們倆人打情罵俏,她想逼自己揚起笑容,可是顫抖的嘴角卻怎麼也不受控制,她只能繼續咬著唇,不讓自己嗚咽出聲。
沒希望了……他真的對她一點情感也沒有了嗎?
「喏,你上回說你喜歡吃,我試著做了一些,你試試味道。」傅文馨拿來一個紙盒,塞進葉熾懷里。
紙盒里散發出一絲甜甜的香氣,吸引了曾戀暖的注意。
他現在喜歡的,是這種手巧會做甜點又有女人味的女生嗎?曾戀暖的目光落在那個紙盒上,想知道他八年後喜歡吃的甜點是什麼。
「謝謝。」他微笑著接過紙盒,在傅文馨與曾戀暖企盼的目光之下打開。
一打開,葉熾與曾戀暖都愣住了。
幾乎是同時,曾戀暖猛地爆出一聲大笑,但她很快地捂住嘴,不停的抖著雙肩向傅文馨道︰「廁所……」
「在後面。」傅文指向浴室的方向,滿臉不解。
只見曾戀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進浴室,門砰的一聲關上,接著傳出她放肆的大笑聲。「哇哈哈哈哈哈……」
葉熾的臉色隨著她響徹雲霄的大笑而愈見鐵青。
「葉先生,你朋友的笑聲真是……爽朗啊。」傅文馨撫著胸口,硬是擠出一句友善的話來。
「哇哈哈哈哈哈……」笑聲仍不斷自浴室里傳出。
「是啊。」葉熾氣虛地合上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