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能做什麼樂器?」她的印象里,威尼斯只有一大片的水跟船,還有化裝舞會。
「我做小提琴。」他緊握著方向盤,車子以龜速前進,同時在她的協助下,慢慢的駛進第一個彎道。
「小提琴?」花玲妤傾身向前,幫他把方向盤打回正,讓車子繼續往前走。「那你會拉小提琴?」
邵司睿在車子緩慢直行後,才意識到她態度的轉變。
她剛剛問了他什麼?是問他的職業耶!
他不由得想要仰天長笑。看吧!沒有女人可以抵擋他的魅力!先前被花玲妤傷害的自尊心恢復了些微,並且再次確認自己的魅力果然是無人可擋!
「會做不代表會拉。」他只負責讓小提琴發出最圓潤協調的聲音,至于演奏,就免了。
思及此,憤恨又浮上他的心頭。要不是趕來台灣看同胞兄弟邵司肇的笑話,他也不會被拋棄在西濱公路上︰如果沒被拋棄,他也不用來這里緊張害怕地握著方向盤……
「喔,那平常你都做什麼消遣?」花玲妤嘆了口氣,有些松懈了。
這自大的男人終于進入狀況了,至少表情不再那麼緊張,她執教多年,早就有一套方法可以應付學生不敢開車的緊張情緒。
「平常……」稍一遲疑,邵司睿忘記轉彎。
幸好花玲妤反應迅速,踩下了煞車,車子免于撞上牆壁,也熄了火。
邵司睿則因為反作用力,整個人撞上方向盤,發出悲慘的叫聲。
「沒事踩什麼煞車啊……」他撫著胸口,責怪的看著她。
花玲妤翻了個白眼,發現他完全不知道車子在他恍神駕駛之下差點撞上牆壁,于是嘆了口氣,干脆雙手抓著他的頭,要他看向前方。
邵司睿看見車頭跟牆壁只差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這才搞清楚狀況,若是她沒有踩下副煞車,只怕此刻他們已經在送醫途中了。
「哇!」他發出驚嘆聲。「教練,你的反應很快喔!」
花玲妤靠在車門旁,一只手撐著額頭,思考著怎麼教導他才適當,太輕松,他會分心,可是太嚴肅或太凶,他又會緊張……
「先倒退,方向盤右邊打到底,轉過去。」
她有個預感,最好在油門上放個隔板,否則有一天他一定會把油門當煞車踩。
花玲妤看了下車內的電子鐘,「等一下把車靠邊停,你就可以走了。」
邵司睿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今天就這樣?」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已經過了一小時又五十秒,然後眼角余光瞄到她正在上課單上簽名,緊接著她將上課單遞還給他,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單子上面畫的那些表格,寫有課程的名稱與上課的時數,方才她簽名的地方,正好是一小時的課程。
一小時的課程,一分鐘都不差,時間一到,她馬上趕人。
這就是駕訓班的教練嗎?
邵司睿還以為他擁有一些特權呢,畢竟她已經拜倒在他無敵的魅力之下了,應該會想要跟他多相處些時間,現在看來,該不會是他想太多了?
可是,不對呀,如果不是這樣,那她干嘛詢問他那麼多私事?
「星期一繼續,請你照著規定的時間來上課。」花玲妤下車,來到駕駛座旁,等著他下車,要收車回家。
「我不能一天就學會開車嗎?」邵司睿看她開車的架式,覺得開車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原本他還以為周六下午來,就可以學會開車。
可是現在看她的樣子,開車這件事似乎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那你應該去找速成班,不是來駕訓班。」花玲妤叉腰睨著他,決定為自己免去一個麻煩,「你要不要改學自排車?」
這樣她就可以擺月兌這個怪異的人了。
「不行!」邵司睿坐在駕駛座上,怎麼也不肯下車。「我的車都是手排的。」
花玲妤紅唇微啟,訝異的看著他。「你還不會開車,就買車?」
而且他說「都」,不就代表他擁有的車子不只一輛?
邵司睿自傲的點點頭,「法拉利F355、F430、GT3,都是我的最愛。」
「不會開車,買千萬名車有什麼用?」花玲妤不屑的說。
看他開車的蠢樣,她似乎听見車子的哀號聲。
「我身邊多的是人幫我開車,而且我這雙手不開車。」邵司睿心虛不已,不敢看她,死也不會說他是因為被丟在西濱公路上,才下定決心來學開車的。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花玲妤的嘴角抽搐幾下,若不是念在他是學生,她早就放他一個人自生自滅了。「現在給我下車。」
邵司睿緊握著方向盤,「我要開久一點。」
「好,你慢慢開。」花玲妤攔下正好經過的同事的車子。「小寶,幫我收車,我要回家了。」
「怎麼了?」小寶看見邵司睿緊緊抓著方向盤的樣子,馬上知道問題出在哪里。「等一下我幫你收車,沒關系。」
在駕訓班,每個月他們總會遇到一、兩個這種問題學生,早就見怪不怪了。
「你今天不是沒課嗎?」小寶知道星期六下午是花玲妤練習書法的時間,所以通常不會約學生來練車,沒想到今天會在訓練場看見她。
邵司睿直到這一刻才知道,原來今天是花玲妤的休息時間呀!難道他來錯時間,所以才會被她惡整?
「他自己跑來的,時間到了又不走。」她睨了車內的人一眼,壓低聲音說︰「他完全不會開,撐不了多久的。」
「沒關系,我會幫你收車。」小寶看了眼手表,也才三點,反正五點下班,他也不相信他可以撐多久。
「那我走了。」她對著小寶神秘地眨了眨眼。「放心,我把手煞車拉起來了。」
「那沒關系,撞了也賠不多。」小寶了然地笑說。
「走了。」花玲妤率性地揮手,轉身離去,看都沒看邵司睿一眼。
邵司睿瞠目結舌的看著她走上爬坡道,急著追上她,連忙照著她先前說的方法,放離合器,踩油門,車子只發出怪異的聲響,沒有移動便熄了火。
「怎麼會這樣?」沒人教他遇到這種情況要怎麼辦啊!
「你惹毛了駕訓班唯一的女教練,也是最難搞的女人。」小寶看著他天真的蠢樣,忍不住想要捧月復大笑。「你要離開時,記得告訴我。」
所有的教練對于新生的共同做法,就是開車時絕對不會放開手煞車,不然怎麼可能放心離開?
邵司睿生氣地握著方向盤。車子不會動,他還坐在車里做什麼?
他趕緊下車,想追上第二個膽敢拋下他的女人。
長到這麼大,只有他拋下女人,哪有女人拋下他的道理?況且這件窩囊事早上才發生過一次,他怎麼也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被第二個女人丟下,否則他要如何維持他的男性尊嚴?
「給我站住!」
邵司睿看見她坐進黑色轎車的駕駛座,拚了命的跑向停車場。
她降下車窗,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笑容後,以飛快的速度倒車,疾速離開駕訓班,像是在向他宣告——
他輸了。
第二章
花玲妤手上拎著書法用具與外套,一腳踢開門,心情的不悅全寫在臉上。
坐在客廳里談笑的花家三個人,一見到她的臭臉,全都噤聲不語。
「我回來了。」花玲妤月兌掉球鞋,換上室內拖鞋,罔顧家人異常靜默的行徑。
「姊,你怎麼擺一張臭臉啊?又有學生惹你生氣了?」妹妹花齡還是開口問了。
「沒。」花玲妤不想提及邵司睿的事,只淡淡的說︰「我今天沒課。」
「你沒課也跑去駕訓班?」
「嗯,有點事要處理。」她不想說在家里無法靜心寫書法,只能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