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自殺的人還會挑海域哦?」
「當然。不然你想死在這倍受污染的海里嗎?搞不好你的尸體被撈起來時,身上還纏著一堆垃圾,有礙觀瞻……既然要死,就得美美的死。」
「既然如此,我相信副總裁一定沒有自殺傾向。先前是我錯認,真是抱歉。」衛笙綿拿著小吃,與他一同漫步在靠近海邊的步道。徐徐海風迎來,但因人為的破壞,聞到的除了海特有的咸味外,還有一股垃圾的臭味。
「坐下吧。」韓行睿找了個地方,指示衛笙綿將食物放在上頭,兩人分坐在食物兩邊。
「你想吃什麼?」
「鹵味。」
衛笙綿拉開裝了鹵味的袋子,香氣伴著熱霧溢出。
「百頁豆腐。」
「是。」衛笙綿用筷子夾了塊百頁豆腐湊到韓行睿嘴邊,他張口咬下。
「嗯……有人喂就是不一樣。再來塊豬血糕吧。」
「是。」這下她從保鏢變成保母了……衛笙綿已經沒有反抗的氣力,習以為常的接受韓行睿的指令。
「這種日子真不錯,無所事事,優優閑閑,什麼都不用理。要是開家小店,憑著興趣做下去,一年之內賺回成本,第二年擴建,不要開分店,就讓這家店成為淡水的指標,每個人到淡水都會想到這家店,這樣多好……」
「副總裁,你在說什麼啊?」衛笙綿覺得韓行睿有妄想癥。
韓行睿笑了笑,凝視衛笙綿妝掉得差不多的素淨容顏,不發一語。
衛笙綿被他瞧得不自在,不安的扭動身子。「你還想吃什麼?」
衛笙綿打開一個透明盒子,叉起一塊切得四四方方混著白色粉末,有白色與粉紅色的糕點。
韓行睿大嘴一張,不小心含到衛笙綿的手,衛笙綿一愣,像甩病毒一般地抽回手,起身跳離他好大一步,雙手還拿著叉子與涼糕的盒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瞪著安坐的男人。
她手上還殘留著韓行睿嘴唇的觸感,那柔軟溫潤的感覺讓她心跳一停……迎上韓行睿平靜無波的黑眸,衛笙綿氣息微紊,心緒波動,覺得很熱。
「我還想吃涼糕。」韓行睿略過她的反應不提。
衛笙綿呆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哦。」
她壓下內心的狂濤巨浪,告訴自己剛剛的反應過於劇烈。
他只是不小心,沒事的……
這句話成了山谷回音,安下衛笙綿慌亂下已的心緒。
韓行睿望著衛笙綿坐得離他老遠,小心翼翼地叉起一塊涼糕,手微顫地伸長,怎麼也不肯再靠近他,不禁心生疑惑。
含住她的手,這個動作在不同的場合與不同的人會產生不同的肢體暗示,但方才他真的是不小心。
他是否該感謝這回她沒有直接賞他一巴掌或是給他一拳?
她應該也看出他並非刻意,可是什麼讓她……慌成這樣?
韓行睿不著邊際的和衛笙綿聊天,察覺衛笙綿下意識地與自己保持距離,兩人先前那毫無芥蒂的談話不再。
即使衛笙綿竭力想修補先前所帶來的裂痕,但在她心情無法安穩之下,這樣的行為反而顯得矯揉。
這不是他心目中的衛笙綿。韓行睿覺得無趣。
他要的是有血有肉、會反駁、責罵他的衛笙綿,而非現在這個畏畏縮縮、慌慌張張的小特助。
「衛妹妹。」韓行睿在衛笙綿呆凝的眼前彈指。
「嗯?」她回過神,機械化地拿著食物就要喂他。
「我不想吃。」韓行睿按下她的手,她沒有反抗。
韓行睿試著將手放上她的肩,衛笙綿乖乖地任他放。當他的手撫上她的臉時,衛笙綿動了下。當他的手指輕按上她微顫的唇瓣──
「啊──」衛笙綿尖叫一聲,一個巴掌狠狠甩向韓行睿的臉。
她將他推開,驚恐不已的站起身,爾後膝蓋一軟,雙手捂著臉頰,不停地發抖。
韓行睿面色凝重地看著衛笙綿,從背後單手環抱住她。
衛笙綿顫抖著,雙手掩面,喘息著,語無倫次。
她想掙開韓行睿的擁抱,但韓行睿不知哪來的氣力,單手就制住她所有的攻擊行為。她掙不開,發出一聲嗚咽──
「我好奇怪……嗚嗚……你不要踫我啦!我變得好奇怪……」
「衛妹妹!」韓行睿的聲音冷冷地貫穿她鬧烘烘的腦際,喚回她殘存的理智。
「副……副總裁?」衛笙綿回頭看韓行睿,怯弱不已地輕叫。
韓行睿平靜地看著她,好似適才她的失控不過是她在作夢。
「對、對不起……」衛笙綿紅了眼眶與鼻頭,嗓音滲入膩柔的哭意,身子一軟,投入他的懷抱,忘卻兩人的身分,只想找一個強而有力的依靠。「我覺得好怪……」
她的反應好奇怪。她一直以為男人的踫觸會讓她恐慌,可是韓行睿卻不會,反而讓她全身燥熱、心跳急促,差點呼吸不過來……這般的不自然讓她慌亂不已且充滿攻擊性。
她會辭掉先前的工作就是因為上司的咸豬手。她一忍再忍,終於有一天忍不住將上司教訓了一頓,從此展開她長達一年又三個月的米蟲生涯。
「沒關系。」韓行睿放松力道,但沒放開她。
衛笙綿沒有發覺韓行睿帶著她坐回原位,甚至沒發現他仍擁著她。
海風迎面拂來,對面觀音山的沉靜撫平不了衛笙綿的心,可韓行睿的心跳意外的有安撫作用,她逐漸冷靜了下來。但韓行睿的懷抱暖和不已,舒服的讓她不想動。
「你為什麼辭掉上一個工作?」韓行睿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像風聲呼嘯而過。
衛笙綿呆了好一會兒才听到韓行睿的問題。她推開他,絞著雙手,眉頭緊鎖,眸中有淚打轉。
「我……我把我的上司打個半死,住院半年才復原……」失業期間,她非但沒有辦法養活一雙仍在就學的弟妹,還連累他們得兼職打工養她這個姊姊。
前一個公司的老板將她的事傳遍業界,讓她找不到工作,因此當她知道寰宇集團肯雇請她時,她除了訝異還是訝異,直到被帶至副總裁辦公室才知這是真的。
她不知道人事主管是否听過有關她的傳聞,同事沒問她也不會主動說,加上她到職沒多久便換了三個職位,讓她幾乎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離開上一個公司的。
「你上一個公司的名字?」韓行睿再問。
「安肯企業。我是業務部經理的秘書。」衛笙綿照實回答。
安肯的規模不如寰宇,他們的董事長並不管事,總經理扛起全責,經理的權利相對便大。
「哦……徐載仁啊。」韓行睿恍然大悟。
「副總裁也知道啊?」衛綿眨回淚水,沒讓淚落下。「那副總裁一定也知道他有個秘書把他打個半死,害他住院半年……」
「我印象比較深的是他女兒。我曾經捉弄過他女兒──他女兒長得跟他實在有夠像,鼻子朝天,臉頰豐厚,看了就想狠狠捏下去,可是又怕捏出一手油……她又愛吃,常常吃得到處都是……有一次我把她騙到花園去,說那兒有好吃的麥當勞,她竟然相信,結果在花園站了兩個小時。」韓行睿很得意的說。
「副總裁……」衛笙綿啼笑皆非。不論她說什麼,他總有辦法扯到別的方向去。也因為如此,她對剛剛的失控便沒有那麼在意了。
看著韓行睿,衛笙綿心頭一暖,知道他人雖然怪了些,但是一個好上司。
「衛妹妹,你應該知道徐載仁是什麼樣的貨色才是。」韓行睿笑笑地說。
「那是我第一份工作,我做了三年。」衛笙綿一直以為徐載仁不可能對她有興趣,因為她又古板又不起眼。沒想到徐載仁饑不擇食,連她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