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你何事啊!死冷血動物!別打擾人家有情人,要打我同你打,本大爺幾百年沒活絡過筋骨了,你出現得正好,讓我將你打回原形,再修個幾千幾百年吧!」
敝小孩在他身後哇啦哇啦的亂叫。
水承瀲沒有料到它會自背後出手,沒有閃開,硬生生接下這一擊。悶哼一聲,嘴角滑落血痕,執拗的凝望著他們,怎麼也想得到一個答案。
只要得到答案,他便不必困在這個鬼地方,便能去找琴兒……
「你怎麼不躲啊?可惡!」
「告訴我!」水承瀲十分勉強的垂眸,拳在大腿外側掄得死緊,不願向人類低頭卻又不得不,使得他的聲音充滿壓抑的憤怒,「請……你們告訴我,我得去找她,我得去找她,可是我不參透她給予我的謎題,我就不能去找她,這是約定……約定是要遵守的……所以……請你們告訴我……」
此刻,他不由得怨起白椿槿,為何要出謎題鎖住他?為何不讓他直接去尋她?
為何要讓他們兩人相隔不得見?
「喂!你是瘋子啊!哪有人先攻擊再求人的啊?也不想想你先前還想要阿蒼的命。你——」
「我有名有姓,別老你啊你的叫著!」水承瀲受不了怪小孩的亂叫,斜眸冷冷打斷它的叫囂。
水承瀲,是他的名,那是他的名,是琴兒肯定他存在的一項重要證明。
「哼!我管你是否有名有姓啊!」
「小猊。」女子輕喚,朝它搖頭,才讓它安靜下來,但它仍防備警戒的瞪著水承瀲。「這位公子,你到底在問什麼?」
「火兒。」男子低喚。
「袂哥哥,無妨,我相信它不會傷害我們。」火兒甜喚著,只見男子臉微紅。
水承瀲沒有任何感覺,反是憶起琴兒喚自己「承瀲」時的喜悅,琴兒、琴兒……他要去找她……要找她。
「眼神,你看著他、他看著你的眼神,會讓你全身都發熱、心跳不已,想躲開卻又不想躲開的眼神。」水承瀲看著她,眸里急切的渴望自她口中得知答案。
他始終猜不透琴兒給的謎題,想到最後好生失望,好想破壞約定,偏偏約定一定要遵守,明知她在何處卻無法前去的痛苦凌遲著他。
「是情。」
火兒肯定的回答,與男子的手指交纏著。
「情?」水承瀲恍然大悟,一切撥得雲開花見月,他找到心中那無以名狀的情緒之名。
「原來是情……原來是情……」
氣的流動由靜止轉為騷動,狻猊和水承瀲皆感受到了。
「糟,追兵來了!」狻猊四下張望著,尋找出口。
「你們被追殺?」水承瀲得到答案,妖眸柔和許多,收斂那會刺人的銳氣,輕問。
「不然你以為會有誰無聊到到這荒山野嶺來啊?」
「實不相瞞,我等三人是被追殺至此。」男子見水承瀲不再張狂地想殺人,也有禮的回答。
「請隨我來。」水承瀲沒有多加考慮,轉身走往柳樹林,那糾結盤錯的柳樹因他的接近而開展成一條小徑。「這是你們讓我尋到答案的回報。」
送走他們後,水承瀲換過衣裳,興高采烈的引了好幾道雷砸向追兵們,才要下山去找白椿槿,又遇見另一批官兵,水承瀲二話不說,見人便殺。
凡是阻他去路的人,殺無赦。
第十章
雨幕密織,抖落一身料峭。
白椿槿朝著滿園的藥草發呆,口里輕吟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蒹葭淒淒,白露未曦。所謂伊人,在水之湄……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邊……」
水承瀲時常唱這首詩,就不知他是否明白這字里行間詩人尋找著相思人兒的心情?
打那日在藥堂與那對男女交談過後,已過一天,水承瀲的安危不定,她每想起來就茶飯不思,但仍得強迫自己進食,她得讓自己有體力離開。
這段日子,她嘗試過無數種方法想要殺死杜仲言,可他偏好運的次次逃過死亡的陰影,至多受點小傷,休養幾日便復元。
愛內的人莫不將杜仲言中毒一事怪在她身上,事實上也是,可杜仲言獨排眾議的強留下她。
他將她軟禁在此,除了外出,在屋內大抵是自由的,可眾人的眼光苛責無情,即使她視若無睹,仍是有人無時無刻地在提醒她——
她是一個多麼令人唾棄的女子,而杜仲言仍要她,已是天賜的恩典。
那令人作嘔的張天師亦步亦趨的跟著杜仲言,不知在策劃著什麼?讓她的心久久不定。水承瀲未現身,她已自亂陣腳,滿腔的擔憂將她淹沒,留不住一絲冷靜理智。
無視于雨,她步出回廊,彎身拾起一株受不住雨打而折斷的桔梗,一道陰影掩去原就稀少的日光,她抬首一望,睜大眼眸,手里的桔梗隨著她撲上前的動作掉落。「承瀲——」
「我來了,我來接你了……」水承瀲一身白衣髒污不堪,但見著心上人的激烈情懷讓他全然忘懷這一天來的辛苦,擁抱白椿槿像擁有了天下。
「嗯。」白椿槿說不出話來,連發出聲音都很困難,光是強忍著重逢的喜悅之淚就已用罄她的氣力。
「我們走吧?」水承瀲低頭吻去她眼底的淚,手指拭去她臉頰上的雨珠,含情脈脈地凝視。
說著,他的衣裳也換成干淨的白衣。
「嗯。」白椿槿與他十指交纏,兩人欲離開之際,一支冷箭阻止他們離去的腳步。
「往哪里走?!」杜仲言就知道,官兵擋不了水承瀲的腳步,在這兒必定能候到他。
說話的當口,張天師再次放出罩子,這回水承瀲早有準備,在罩子飛過來之前即引雷轟掉它。
連日來的雨,對水承瀲有利無害,使他運雷更加自如,天時地利的狀況之下,誰也不能阻止他帶走白椿槿的決心。
他已被這些追兵煩死了,殺完一批又一批,永無止盡,當他都不必休息吃飯的嗎?更重要的是,他被他們絆住,無法立刻前來帶回白椿槿。
現下瞧瞧,他的衣裳有換跟沒換一樣,全染上那些臭人類的血,好不容易見著心愛的女人,想著該換下衣裳,才換好,這些蒼蠅又不厭其煩的冒出來……
「我們走吧。」水承瀲明白他們人多勢力大,但也毋需展現他們雄厚的人力資源給他看,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除卻琴兒,他誰也不要。
「等等。」白椿槿朝他綻放笑顏,掏出個瓷瓶往杜仲言身上丟去,杜仲言拂袖揮開,瓷瓶落地,應聲破裂,冒出陣陣白煙。
眾人一見,莫不掩住口鼻,深怕煙有毒。
「杜大夫,這是我送你的臨別禮物。」白椿槿唇角笑花粲粲,聲若夜鶯,只見她手一翻,又冒出一罐瓷瓶,往地上擲去,冒出紅煙。
白煙與紅煙相融,一群人眼前一花,昏的昏、倒的倒,有幾個及時掩住口鼻而逃過一劫,撥開煙霧看清狀況後,白椿槿與水承瀲已杳然無蹤。
「杜公子,他們跑了!」
「放心,逃得了這里,跑不出外頭的關卡。」杜仲言不是省油的燈,顧慮周全,只是白椿槿施放毒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另一方——
「琴兒?」水承瀲因白椿槿的狠心而輕喚,怎幾日未見,她竟丕變?
「這煙不傷人的,至多昏厥,我怕他們追上來,才會出此下策。」那本是打算用來迷昏府內所有人,方便她逃走。
「我以為你肯殺人了。」水承瀲笑得開懷,帶著她躍過一個屋頂接一個屋頂。
「我肯殺的人只有杜仲言一個。」白椿槿幾次殺不了杜仲言,不禁懷疑自己太過心軟還是他太過好運?「可惜我殺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