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習慣有人因為一點小小的意外就為她擔心成這樣,尤其是凡恩那昭然若揭的歉然,像無形的壓力,壓得她滿心的不快。
「喂,別一直將死掛在口中。」凡恩不贊同的皺起眉,望著于弦歌帶點不悅的眼眸,牽動唇角。「你能這樣講話,傷勢大概也沒什麼大礙吧。」
幸好幸好,下次于弦歌再來的話,他一定要好好的盯緊她,免得一個疏忽她又沒戴安全帽,雖然安全帽煩人且不討喜,但有事發生的話,它可就是保命符。
不然……不然……他深吸口氣,平穩自己不定起伏的心情。
于弦歌沒事,她沒事……凡恩說服著自己,卻無法再抑制自己的心情,他不敢想像若是于弦歌就這麼死去的話,他該如何是好?
握緊空空如也的手,凡恩早習慣有于弦歌的日子,早已將她的存在視為一種理所當然,卻未曾想過若是有一天她消失的話會如何。
這個意外不止喚醒他的噩夢,更喚醒了于弦歌在他心里的地位絕不只是他所想的那樣簡單。
他不願深想,生怕被拉進一個未知的境界。
「我本來就沒事,是你硬架著我來醫院的。」還把她的頭包成這樣,明天她還要去公司,這樣叫她怎麼見人啊!
「是嗎?」凡恩藍眸一凜,伸手拍拍她的後腦勺,惹來她一陣痛叫。
「很痛那,你在干嘛?」她捂住自己的頭,疼痛不已的瞪著失常的凡恩。
「你不是說你沒事嗎?」凡恩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怎麼輕輕一拍就痛了?」
愛逞強的女人。凡恩凝視她的藍眸隱隱閃跳著不安的火花;心頭的波濤起伏強烈到他無法忽視和壓抑。
「廢話!你來給我拍拍看!」可惡的渾球!
「結論是你受傷,不要再逞強了。」凡恩直視于弦歌,藍眸滿溢冰冷的怒焰。
「你有病!」于弦歌察覺出凡恩隱忍的怒氣,比他更生氣的睜大杏眸,「只是被砸到,又沒死掉,為什麼擺張氣臉給我看。」
「什麼叫作只是被砸到?你知不知道這一砸很可能砸掉你的生命?為什麼你能如此輕易的說只是被砸到?」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嗎?」她沒事,整個人還好好的在他面前,他不該如此生氣的!
她已經夠嘔的了,沒必要再承受凡恩的火氣。
「你這個笨蛋!那是因為你運氣好,下一次難保不會出事!堡地很危險,不是開玩笑的。」凡恩捉住她的手臂,克制著想要搖晃她,讓她迷糊的腦袋清醒點的沖動。
「我當然知道工地危險,但今天這是意外!」好痛!于弦歌被凡恩捉得好痛,掙不開他的手。
「意外?一次的疏忽就會造成一生的後悔你知道嗎?因為你的疏忽,置自己的生命在危險之中,你每天來,我哪次沒有給你安全帽,你為什麼不戴好呢?」凡恩冷而鏗鏘的火道,語間透著冰冷的怒氣。「要是你有戴,今天就不必躺在這兒,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知道嗎?」
「那又怎樣?」于弦歌掙離他的手,抱住自己的手臂,不停地搓著,自成年以來,她頭一次被當成小孩一樣責罵。
她招誰惹誰啊!
「什麼叫那又怎樣?」凡恩不是不知道于弦歌愛逞強,早在第一次會面後,他就大致模清了她的個性,只是他沒想到她會這麼不顧自己的安全。「你明不明白你是將你的生命暴露在危險中?」
懊死的!他可承擔不起一條人命在自己眼前結束!尤其這個人是于弦歌時,那變得更難以忍受!
「我是死是活不關你的事,若是你會對我感到愧疚的話,早一點答應我回林克做你的副總裁不就可以避免今天的意外發生?」于弦歌別開臉,不想看凡恩怒氣凝聚的臉龐。
縱使覺得自己有錯,可她不認為自己錯到不可原諒啊!但凡恩的態度卻像是她犯下滔天大罪,無可饒恕一般。
「你講不講理啊!」凡恩被于弦歌這番話氣到無力,什麼事她都可以扯到回林克這件事上,他實在太低估了她的固執。
她能不能一天,不,是一分鐘不要想著將他帶回林克呢?只要好好的……好好的面對他,對著他凡恩•林克這個人就好了?
對她而言,他只是總裁的兒子,她奉命得帶回去的人嗎?只是這樣而已?她未曾將他適才的憂心和焦急听進去,滿腦子只想著如何讓他回林克嗎?
凡恩難過又失望。
「我很講理啊!」不講理就不會听他教訓她而找不到話回。「我說的都是事實,不講理的是你。」于弦歌理直氣壯的直視凡恩。
「老頭到底給過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為他賣命?」凡恩不由得想問,班杰明是如何收服于弦歌的。
「他就是沒有給我好處我也會為林克集團賣命,我不像某人在逃避自己應負的責任。」
「我應負的責任不是接掌林克,而是做一個對得起自己的人。」
「你模模你自己的良心,你真的對得起你自己嗎?」
「我當然對得起自己。」
「那你對得起你父親嗎?」
「我沒有必要對我父親加諸在我身上的期望負責!」凡恩說到最後是用吼的。
這一吼,惹來同病房的病人與護士的注目禮。
于弦歌臉色一變,更大聲的吼回去道︰「我希望林克集團能永續經營。」
至少在她尚未證明自己的能力之前,林克不能倒。
「為什麼?」光他一人也不可能讓林克集團永續經營,于弦歌太高估他了。
他們的爭吵招來無數的目光,但在氣頭上的兩人渾然未覺。
「因為這樣我才會有薪水拿,有薪水拿才會有飯吃啊!」這麼簡單的道理,凡恩看不出來嗎?
包深一層的意義,說出來也沒用,那只會讓人笑她痴心妄想。
她不想讓人笑她,尤其是凡恩,凡恩對她而言……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她不願深究,但她知道若是連凡恩都嘲笑她的話,她極有可能會崩潰,所以她寧願不讓凡恩知曉。
「很好笑的笑話。」凡恩冷笑兩聲,藍眸完全沒有笑意,只有一片暴風狂卷。
「哪里好笑?」于弦歌不喜歡這樣的凡恩,他讓她覺得他離自己好遠,原以為這些日子的相處已讓她很了解凡恩,卻沒想到今天凡恩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
「憑什麼我得放棄做自己去保你們?副總裁,副總裁這個帽子太大,不適合我,我只適合做一名小小的室內設計師,我負擔不起那樣大的責任,你明白嗎?」凡恩捉住胸口的衣服,大口喘息著。
他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是因于弦歌今天的意外受傷才使得他情緒波動得如此之大嗎?還是因為……于弦歌說的話字字尖銳,刺中他,讓他難堪?
「你不試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能耐在何處?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沒自信?」
凡恩不是缺乏自信的人,他只是不想負責任,他只想逃開這份重擔!
「那與自信無關。」那壓根兒與他的志業不合,他不是那種勉強自己做不適合的工作的人。
「不然與什麼有關?分明是你膽小不敢承擔這麼大的挑戰!」
于弦歌不知道為什麼她得跟凡恩在醫院吵架,現在的情形讓她想笑,但她笑不出來。
凡恩的態度讓她適應不良,可她于弦歌可不是好欺負的人,他想吵,很好,她就陪他吵!
凡恩倏然壓低音量,眯起藍瞳,怒火延燒至表面。「你不明白,我是一流的駭客不代表我是一流的管理者,老頭將整個集團賭在我身上是他老糊涂,你很聰明,你不該盲從老頭的決定,更不該看不清事實現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