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息著,無法乎復狂跳的心以及顫抖的身子。
害怕。是的,她好害怕。夢里的影像是如此的真實,好似那名投入火海中的女子便是她似的。
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那麼可憐?開玩笑,她才不會像夢中那名女子那麼笨自殺呢!
生命誠可貴,金錢價更高,這可是她的至理名言。
她寧願別人死,也不會要自己死;寧願是別人損失錢,也不願是自己損失錢。
「呼!」嚴若辰輕噓口氣,反正她還活著,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是的,那只是個夢,夢不是真實的,活著能呼吸才是最真。
倏地,她冒出了一聲咒罵,「該死的!」
映入眼簾那雙纏滿白色紗布的雙手是她咒罵的主因。
她用來吃飯的寶貝手竟然纏上了紗布,而且還痛得要命,她是做了什麼大事讓自己受傷了?!
然後,她發現自己坐在一張白色的床上,這張床不甚舒服,顯然不是她房里那張柔軟得讓人一躺下去就不想起來的床,何況她那張床也不是白色的。
白色……這讓嚴若辰聯想起她最討厭的地方。
揚睫一溜,果然,那一大片的白色讓她發現自己身處在她曾發誓死也不踏進的醫院。
一連串的低咒連珠炮似的逸出她的唇間。
她從沒見過世界上有哪個地方比醫院更黑血的。
這種只要踏進就得付掛號費,不幸睡張不舒服的床一下還得付住院費,若是要開個刀,費用更是高得嚇死人的爛地方,她連提都不願提。
如今,她不只是踏進,還住下了。
嚴若辰現在心里塞滿了疑惑,她怎麼一覺醒來就在醫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啊,妳醒了。」一聲驚呼將她月兌軌的思緒捉回。
她望向聲源處,只見一名身著護士服的女子站在門口看她。她不悅的橫眼瞪著那名女子,護士只會叫不會做事嗎?
嚴若辰一見到那名護士小姐,愈發肯定自己身在何處,整顆心霎時一沉,不快了起來。
「我怎麼了?」她口氣不佳的問著。
「妳出了車禍,奇跡似的只受了輕傷。」護士小姐見她神采奕奕的,也知曉她沒什麼大礙,但為免有個萬一,她還是按下了叫喚鈴。
什麼叫只受輕傷?她身體上的創傷是輕,但可預見接著要失去一大筆錢,那可是嚴重得不能再嚴重的重創。嚴若辰在心里嘀咕著。
車禍……她發生車禍,但有這麼嚴重嗎?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記得她從機場開車回家,然後cD掉了她撿起來,卻不小心用力踩下油門,隨即一道刺目的光直射入她眼里,記憶就此中斷。
看來她是還活著,呼!還活著就好。
「請問有什麼事?」護理站傳來這樣的問話。
老天!要是有急癥病患,那麼誰來回答這個問題?嚴若辰翻翻白眼,不想說出這個問題的可笑性。
「請李醫生過來一一二○號房,告訴他傷患清醒了。」那名護士回答道。
「比起妳,另一個人就……唉!」護士小姐一邊調整點滴滴落的速度,一邊嘆息著接續適才的談話。
嚴若辰挑起一眉,迷人的鳳眸斜月兌著話不說全的護士小姐,卻沒有開口多問什麼。
原本期望她會接續著問的護士小姐,因她保持沉默也不知咳說些什麼。
一股沉寂籠罩在病房里,但沒有持續多久。
「嚴小姐,妳醒了。」一名年紀約莫五十上下的醫生走進病房,「我幫妳看看。」
未待嚴若辰同意,他便徑自在她身上檢查起來。
餅了一會兒,他笑著迎上她布滿不悅神色的容顏,「妳可以出院了。」
在那樣高速的撞擊中嚴若辰只受了一點輕傷,讓人不由得要大贊她的好運。只是,她雙手上的傷口,整齊得像是刻出似的,任誰也無法解釋它是怎麼割的。
「是嗎?」她還以為自己得再多「貢」些錢出來給醫院呢!
嚴若辰的眼神毫不掩飾的透著這樣的訊息。
「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妳可能得先跟督察做一下筆錄。」醫生不知是神經大條還是故意忽略,他的態度並不因她的不善而改變。
「警察?」嚴若辰心一沉,不會是她的身分被發現了吧?但是醫生的下一句話令她安心。
「他們必須為車禍當時的狀況做筆錄,因為另一個跟你相撞的人沒有妳的好運,他的腦部受到嚴重的撞擊,目前人還在高度觀察室中,尚未渡過危險期。」
「另一個人?」是了,她是在山路上跟另一輛車子相撞。
那個害她得花上一大筆錢的混帳……等等,她好象听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你說什麼?那個人怎麼了?」
「他的腦部受到嚴重的撞擊,尚未渡過危險期。」醫生重復道。
嚴若辰呆愣了半晌,什麼也無法思考,腦部受到嚴重撞擊,那不就……
「老頭,你最好說清楚,什麼叫腦部受到撞擊來著?」她激動得只差沒跳起來揪住醫生的領子大聲詰問,一個念頭閃過腦子,使她的臉色變得一片死白,「他是不是有可能變成植物人?!」
老天!植物人,那種只會消費不會生產的病人……
要不是那個人「剛好」是跟她相撞的人,她絕不會反對那個人變成植物人,反正那不關她的事,可現下問題是,他就是!
那她要找誰理賠?誰來賠償她精神與身體上的損失?這下可好,說不定她還得替那個人付醫藥費,老天!
在尚未劃清責任之前,嚴若辰便將責任歸到對方身上。
「是的,嚴小姐,妳的醫學常識還挺不錯的。」醫生面露笑容的回答。
「去他的醫學常識,我要見他,現在!」她只要想到自己有可能、說不定、也許會、或許要賠償就心絞痛個不停。
想她嚴若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辛辛苦苦賺來的錢無緣無故的飛掉,那比要她的命還教她痛苦。一想到為了省那一、兩千元的計程費而得付出更大的代價,她不禁淚紅眼眶--為她的錢哀悼。
「嚴小姐,妳別太激動。」醫生被她的火氣嚇了一大跳,但仍忙著安撫接近發飆的她。
「太激動?我這樣叫太激動?哼!你尚未見過我發飆的樣……噢……」嚴若辰話說到一半,一聲哀號取代咆哮,只見上一秒用力拍著床墊的她,此刻是輕摟著雙手顫抖著。
痛!痛死她了!她都忘了自己的手受傷,都是那個該死的車禍!
「嚴小姐,我說妳可以出院,但不代表妳手上的傷不嚴重。」醫生嘆口氣,拉過她的手拆掉紗布,重新為她上藥包扎。
嚴若辰皺起眉頭看著手上的傷口,看來這場車禍在她身上留下了紀念品。
她雙手從小指到手腕外側的部分被割出道整齊的切口,這般對稱的傷口她還是頭一次見到。
凝視那兩道紅艷的傷口,她心中陡升一抹寒意,身子忍不住一顫。
好象是血的顏色……
呃,她是撞昏頭了啊!傷口本來就會流血,她怎麼會白痴到有這種聯想。只是這兩道傷口,整齊得像是被刻意鐫雕上去的。
心頭忽地掠過一道不安,適才清醒前的夢境閃過腦海,她心一涼,連忙搖搖頭,想讓自己月兌離那不安的夢境。
那個自她二十歲開始就夜夜纏身的夢魘……
不行!不行!別再想了,愈想愈恐怖。
沒有一次作夢是像這次作的這麼可怕,那深植于內心的恐懼只怕說出口都是一種折磨而非解月兌。
嚴若辰深吸幾口氣,稍稍穩住紊亂的心緒,她安慰著自己︰不怕不怕,只是場夢而已,算不上什麼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去看看那名跟她對撞的人傷勢如何,還有責任歸屬的問題,而不是去想那個不真實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