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韓如淨自己是否有注意到,她在說這番話語時,眸里似有水光閃耀。風蝶衣嘆口氣,這兩個不解風情的……飛鳥和魚……唉!笨飛鳥跟呆魚都是一樣的傻瓜,真是絕配!
「蝶衣姐?」韓如淨見風蝶衣搖首嘆氣,不禁輕喚。
「沒什麼。」風蝶衣回過神來,連忙笑道。
韓如淨報以疑惑的眼神,風蝶衣只是假笑著,直到分舵的手下前來通報,她臉色一轉,換上欲言又止的遲疑。
「蝶衣姐有事但說無妨。」看出風蝶衣的躊躇,韓如淨爽快的應道。
風蝶衣凝視她良久才開口,「你姐姐及姐夫在大廳等著見你。」
韓如淨乍听韓端端的名,原就似雪的肌膚更加死白,她悄然握緊拳頭,露出個笑容,「太好了,我正想著姐姐、姐夫呢!煩請蝶衣姐代為通報。」
風蝶衣別過臉,不忍見韓如淨故作堅強的可憐模樣,但該來的總是會來,無論如何閃避,現實還是會降臨。
「我知道了,你先歇息一會兒,我去煩他們前來。」
韓如淨待風蝶衣的身影隱沒在門外,才斂去笑容;突然覺得好冷、好冷。寒意滲透心髓,無法去除戰栗的身心只听得那名想傷幽禽大哥的黑衣人冷酷話語不斷回蕩……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輕喃出這兩句詩句,韓如淨急促的喘著氣,環抱住發抖的身軀,覺得靈魂月兌離這副軀殼在嘲笑她。
是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韓端端萬萬沒想到自己再見到韓如淨時,不是她的尸身,而是活生生的人。一旁的夫婿倒是喜孜孜的慶幸韓如淨仍活著,她卻只能陪笑。
什麼時候韓家在江南會有個世交之家喚滄浪山莊的?而韓如淨好運的竟被他們給救了?還有寄暢園和論語山莊的人介入?江南三大莊都跑來北方管韓如淨的事,難道他們都無事可做嗎?
「兩位,咱們到了,淨兒因為目前身中劇毒,現子仍是虛弱無比。但我相信她一定會很高興見到你們的。」風蝶衣親身領路,笑臉盈盈,讓人不由自主的也跟著回應起笑容來。
門扉「嘰」的一聲開放,外房通內室的紗簾放下,隱約可見內室的床上有道縴細的身影。
韓端端暗自握拳,壓抑疾速的心跳,跟著風蝶衣進入內室。
韓如淨那張端麗絕俗的容顏乍現于紗簾掀開之際,帶病的她褪去了平素的冷漠,平添幾許嬌柔。
韓如淨先朝不放心而守在她身邊的風蝶衣提出要同姐姐、姐夫獨處的要求,待風蝶衣因拗不過她而離去之後,她竭力克制心頭那份刺痛,努力維持著于平常無異的面容,聲音微顫的低喚︰「姐姐、姐夫。」
「淨兒!」韓端端呼喚一聲,沖上去抱住妹妹,溫熱的身子包裹住韓如淨微冰的身軀,「你沒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韓如淨掩不住驚訝,遲疑了一會兒才伸手回抱韓端端,這個動作看在葉雲眼底,讓他心生疑惑。
「淨兒,端端為了你日夜不思茶飯,差點得了病呢!」葉雲坐上床邊的椅子,笑看仍活著的韓如淨,一邊觀察他們兩姐「弟」的異樣。
「姐姐、姐夫,讓你們操心了,如淨沒事。」韓如淨有禮的微笑著,卻讓葉雲備感疏離,雖然他眼中的韓如淨平素即是這副冷淡樣,但他還是覺得不對勁。
韓如淨看著韓端端滿懷關愛的檢查自己有否缺手缺腳,發現一切安然時又抱了她好一會兒才放手,但柔細的小手仍拉著她略顯粗糙的手不放。
「我好想你,淨兒。」韓端端眼眸含淚,看似由衷開懷。
「姐姐,對不起。」韓如淨無法切斷韓端端和自己相連的血脈,卻也無法對姐姐和外人聯手毀滅韓家的事實釋懷。
「傻瓜,說什麼對不起!」韓端端淚流滿面,一半是心酸,一半是心恨。
韓如淨緩緩搖首,冷眸直凝睇著韓端端,清峻的神態一如她在商場的形象。「姐姐,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韓端端俏眸睜大,斗大的涼自她的眸中滑落。
房內靜得連繡花針落地之聲皆可听聞。
「怎麼了?」葉雲見情況不對,連忙開口緩和氣氛。
「沒……沒事。」韓端端不願讓夫婿知曉她暗地里所做的勾當。
見妻子神色有異,他轉而看向韓如淨,「淨兒,發生什麼事了?」
韓如淨深深看他一眼,眸里盛滿難解的復雜情緒。
葉雲在韓如淨看向他的一瞬間,驚覺到長久以來自己一直以為是錯覺的真相。他的視線不停的來回穿梭在韓如淨和韓端端之間……
「老天!淨兒,你……」他說不下去,再看向韓端端,神情震驚非常,「端端……」
「不!」這聲尖叫是從韓端端口中發出的,她拉住葉雲。「不……不要想起來,不要!」同他相處三年,怎可能連丈夫的小動作也看不出?可她不要,不要葉雲回想起來,她寧願他一輩子都如此錯認下去,也不願他此刻想起啊!
葉雲呆滯的看向妻子,天啊!他是愚夫,怎麼……怎麼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別……怎麼……怎麼讓結縭三載的妻子承受這般的委屈……
他顫抖著手拂開韓端端的小手,踉蹌跌坐于桌旁的椅子上,他需要時間好好想清整件事情。
「雲哥……」韓端端見大勢已去,葉雲已經分辨出自己和韓如淨之間的差別,絕望的心轉化為滿腔的恨火,猛然看向床上的韓如淨,眼里的怨恨與那日她同幽禽大哥看見的如出一轍!
韓如淨嘆口氣,悲憐的望著韓端端,「姐夫是愛你的,何苦為了微不足道的我,害了那麼多人……」
「雲哥不是愛我,雲哥愛的是你!是你!你奪走了我的野心,又奪走了我的依靠!
天可憐見,我怎麼壓得下這股怨恨?怎麼壓得下?」韓端端憤恨的大叫,艷麗美顏恍若夜叉。
韓如淨沉靜的看著她,平穩而沉痛的說︰「你要的我都可以給你,為什麼選擇這麼極端的方式?」
殺親之罪罪大惡極,她怎麼下得了手?
「因為我恨,我恨天下所有不平的事都發生在我的身上!懊死的如鏡,要是沒有它,我就可以繼承家業,我可以將韓家經營得比現在還好!可是如鏡選擇了你,選擇了你!」
韓端端徒然露出個笑容,「只有用這種方法才能消除我的恨,我對你的恨意之深,你無法想象。」
她取出藏于懷中的匕首,一反平日的嬌弱,身手矯健的將匕首抵在沒有逃月兌意思的韓如淨頸項上。
韓端端見韓如淨不避不逃的反應,反倒懷疑的眯起眸子,「為什麼不逃?」
韓如淨的頸子因匕首的鋒利而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但她只是灑月兌的笑笑,「起因在我,你的目標是我,我逃有何用?」
「你……」韓端端看不慣的加重力道,見韓如淨因疼痛而皺起眉頭,她痛快的笑了,「原來你也會痛啊……我以為你是冷血之人,原來你也會痛呀……哈哈哈……」她更加使出力道,刀鋒嵌入皮膚,帶來一股尖銳的刺痛,「反正爹娘已經被我害死了,現在你也該死,下黃泉去為我孝順爹娘吧!」
韓如淨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姐姐狂笑的臉也逐漸扭曲,本就未復原的身子因失血而更加虛軟。
幽禽大哥……這個名字在她即將失去意識時,流入她的腦海。
她是要死了吧!人家說死去之前會憶起過往之事,為什麼她只憶起幽禽大哥的一切呢?為什麼……
「你做什麼?」一聲大喝伴著一股勁風,掃開韓端端的身子,匕首「鏘」的一聲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