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需多言,風幽禽已知韓如淨的計謀如何。
「有一點我很懷疑。」風幽禽把玩著手中的摺扇,狐疑的盯著韓如淨的背影。在油燈的照映下,她的身子有一半是隱在黑暗中的,顯得有些不真實,風幽禽下意識的拉住她的手,在發現她的手是溫的時,一顆懸在空中的心才安放下來。
韓如淨不覺怪異的任他拉著。
「什麼?」走到岔路,韓如淨停步思索那晚她是從哪條路沖出來的。
敝了,韓家逃命的密道怎會出現岔路?
「為什麼相信我們?」風幽禽的問話打斷了韓如淨的思緒,她回首看著風幽禽。對呀!經他這麼一提,她才意識到自己是毫無戒心的相信他們,而她並不是這麼容易相信別人的,照理說,他們沒有必要幫助她,不是嗎?可他們卻……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壓根兒沒想過這個問題。」風幽禽翻翻白眼,他救到一個白痴了嗎?
可這白痴在其他方面倒是挺聰穎的,光是她那個計謀就不是普通白痴可以想得出來的。
「沒想過又怎麼樣?你們又沒害我,還把如鏡交還給我,沒有獨佔如鏡。」韓如淨不堪背風幽禽嘲笑,不悅的反駁。
「你怎麼知道你手上的如鏡是真的?」風幽禽反問。
韓如淨生氣了,她取出那半面如鏡,將之湊到油燈旁,如鏡受到火光的照耀,背面竟呈透明狀,鏡背鐫刻的圖樣及銘文投射在密道上方的牆壁上。
只見那圖樣看似山水圖,銘文顯示的是︰毋離、毋棄、毋忘。
「毋離、毋棄、毋忘。」這銘文……那圖樣……
風幽禽終于想起來為什麼當初見找著如鏡時會覺得眼熟。原來滄浪山莊也有半面類似的銅鏡,同屬透光鏡(意指將鏡面對著日光或其他光源時,在牆上課映出鏡背上的紋飾和銘文。)年代也跟如鏡差不多久遠。
名字……那鏡子叫什麼名來著?啊!「意鏡」。
「這鏡子我家也有一個。」風幽禽懊惱的用扇柄敲了下自己的額頭,怎麼這麼久才想起來呢?自家中竟藏著意鏡,這下可好玩了!
「一樣的?」韓如淨也皺起眉頭,難道如鏡是假的?可自己被它選作主人的事實卻無庸置疑。
「不,它的名字叫意鏡,而且上頭的銘文寫的是︰相思、相屬、相映。」
兩人對看一眼,說書老人的話語回蕩在耳邊︰「欲尋映月,先找如鏡;如鏡尋畢,再找意鏡;兩鏡相合,雙飛如意;映月劍法,手到擒來。」
「現在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乘客了。」韓如淨想笑,卻笑不出來。
「它不見了。」風幽禽發出驚人之語。風家人雖擁有這樣一面奇鏡,卻不曾善待它,只當其為一個象征,而且還是很沒用的象征。尤其是被它選作主人的風蝶衣根本就不搭理那什麼有的沒的規定,就在他們十五歲那年,意鏡不見了,風蝶衣也沒特別在意。
「風蝶衣是它的主人,不過她根本不理會那什麼傳不傳說的,就將之棄在一旁,五年前,意鏡不翼而飛,她也沒特別用心找,風家並不是很注重傳統的家族,意鏡弄丟了,對我們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韓如淨突然興起一股欣羨之情——為風家的開明、不重視傳統。韓家是極為寶貝如鏡的,而她是歷年來頭一位被如鏡選為主人的女性,極重家規的韓家哪容得一名女子拋頭露面,只好改扮男裝。
「羨慕吧?」風幽禽輕易看出韓如淨所思所想,輕敲下她的頭,笑道。
「是又如何?」韓如淨挑眉還嘴,回身繼續往前走。她是羨慕,可卻又有些慶幸自己和風幽禽並非一家人……這矛盾的心情她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小魚兒,羨慕就坦白說一聲,幽禽大哥我不會笑你的。」風幽禽追問著,俊臉滿布惡作劇的笑意。
「別叫我小魚兒!」韓如淨走在前頭,愈走愈不高興,他干啥有事沒事就戲弄她?
「我說小魚兒,你對于我幫你取這個別名有什麼意見?」風幽禽不放過她的逗著她。
他喜歡看她生氣到失去理智的模樣,那會使她頰兒染上一抹屬于晚霞的艷紅,看起來很好吃有賞心悅目的樣子。
「我不喜歡,我有名有姓,何需別名來著?」韓如淨就是不喜歡風幽禽為她取的別名,那讓她感覺自己像是囿于一方池水的魚兒,永遠也無法離開自己的領域,像天上的飛鳥一般自在的翱翔。想著想著,她不禁大力的踏著地上由石塊鋪成的路,一聲小小的「喀」響起,兩人都沒發覺。
「可是我喜歡——」風幽禽話還沒說完,突的整個人朝她壓過來,兩人在地上翻滾了幾圈,踫到牆壁才停下來。
某種物體劃破空氣,油燈的火焰搖晃幾下即熄滅,整條密道霎時陷入一片暗黑之中。
韓如淨來不及反應,只感覺到風幽禽厚實的臂膀護住她,他整個人壓在自己身上,感應到彼此的體溫及心跳。
發生什麼事了?
然後,砰然一聲巨響,似有什麼重物垂直落下,落地時震得地都跟著一陣晃動。
一群黑衣人在韓家故宅一角朝一名同是身著黑衣、蒙面的人屈膝下跪。
「大頭目,韓如淨和扇逍遙已經進入密道。」說話的儼然是那日讓風幽禽修理得慘兮兮的頭頭。黑衣人點點頭,蒙面的他辨不出是男是女,只瞧得見一雙眼眸深沉多變,散發出不可言喻的威嚴,使人折服。
「舞逍遙呢?」那人的聲音也難辨男女,卻清晰的傳入他們的耳內。
「回大頭目,舞逍遙在他們進入密道後便不知去向。」那頭頭恭敬且略帶畏怯的報告。
「是嗎?」大頭目微眯起眼,黝深的眸子流轉著無以名狀的光芒。須臾,大頭木才開口,「別理她,咱們靜待韓如淨和扇逍遙的死期。」
他們在韓如淨逃出的密道里設了幾個令人難以防範的機關。
「大頭目,要是韓如淨沒帶扇逍遙走正確的路而踏上另一條岔路,咱們該如何?」
他們在設機關時發現還有另一條通道的存在,但由于那條通道發出危險詭譎的氣息,教他們不敢接近因而放棄探索。
「笑話,韓如淨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任何人事物只要她撇上一眼便會牢記心中,她可能會帶扇逍遙走錯路嗎?」大頭目話語間的氣勢與冷意傳入眾人內心,他們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哆嗦。
「是的,屬下愚蠢,望大頭目見諒!」頭頭立即賠罪,不然一會兒怎麼死的都不知。
他可是親眼看見大頭目面不改色的砍下前一任頭頭的頭,因那位頭頭的死亡,他才得以繼位。不過早知道大頭目如此變化無常,他寧願屈居第二也不願當上第一。
大頭目未再多言,背向他們,無言的示意他們可以退下了。
待身後的全退下之後,大頭目才發出一聲低哼,「舞逍遙……」蒙于布巾下的唇微揚,眼底掠過一道掠奪的光芒。
如果舞逍遙得知胞弟死亡的消息,不知會作何反應?大頭目期待著,非常想看舞逍遙失魂落魄的模樣。
第五章
韓如淨尚未理清思緒,就听見壓在她身上的風幽禽大聲咒罵——
「該死!小魚兒,你領的是哪條路?為什麼會有機關?」要不是他機警,他們兩個極可能成為這密道的犧牲品。
「機關?」韓如淨愣愣的重復他的語尾,心思還沒繞回來。
「對!機關,你是沒看見剛剛不知哪來的飛箭是不是?」風幽禽的吼聲將韓如淨月兌殼的靈魂拉回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