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韓如淨敢光明正大的和風幽禽、風蝶衣一同出現在客棧中,是因為韓家在洛陽雖有名,但一般人只見過其父韓德爾,有關她的事全是口耳相傳听來的,見過她的人並不多。因此她就算單獨一人出來,也不見得會被認出。
這麼顯眼的三人組,說書老人當然也發現了,蒼老的眼隨著他們三人的身影來到而樓的位置。他們三人坐的地方恰與說書的舞台相對。
「看倌們想听什麼故事呢?」說書老人微微一笑,環視眾人,視線並不特別落在風幽禽他們身上。
「上回听過你說的雙飛如意鏡的故事,意猶未盡,再說一次吧!」其中一名客官如事道,得到客棧內大半客人的同意。
「好啊!鎊位看倌仔細听來。」說書老人拉起胡琴,也拉開故事的序幕。
「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這種故事,這老人還真是不怕死。」風幽禽打量著那說書老人,眸底精光一閃,再望向客棧內居多數的江湖人士,可想而知,他說的這「雙飛如意鏡」
的故事是多麼的「吸引人」。
「好奇怪,這個人雖然在說故事,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在說書。」倒像是在公開宣布泰半洛陽人都已得知的「秘密」。
韓如淨微蹙眉,這名說書老人有地方不對勁,可她又說不出是何處不對。
「眼楮,這老人的眼楮太精明。」風蝶衣和那老人視線相對,心底竟打起寒顫來,一抹不甚熟稔的寒意在腦海中浮現,這老人的眼楮……
「怎麼了?」風幽禽察覺到風蝶衣的不對勁。
「沒什麼。」風蝶衣搖首,回答弟弟的同時也想將心底的寒意給剔除。
當他說到笑世生的《江湖軼聞錄》那段時,三人臉色大變,但馬上掩住霎時的心緒變化。
「欲尋映月,先找如鏡;如鏡尋畢,再找意鏡;兩鏡相合,雙飛如意;映月劍法,手到擒來。」
這四句話听得他們三人無法忽然置之。
「我們快走。」韓如淨感覺到四周的氣氛浮動了起來,連忙付了賬,拉了兩姐弟走出客棧。
在發現有人跟蹤他們之後,韓如淨當機立斷的低聲吩咐︰「快跟我來。」
她沒什麼厲害的武功,但是輕功還可以,洛陽的大街小巷她畢竟比他們來的熟悉,因此沒多久,他們便擺月兌了跟蹤者。
「那個老頭不簡單。」風蝶衣總覺得那個老人的眼神在那兒看過。
「他怎麼會知道笑世生接下來要這樣寫呢?」風有禽擔心過半對映月劍法有野心的人已完全听信那說書老人的話,屆時,只怕受牽連的不只韓如淨,連江南三大莊都會被拖累。
「說不定他就是笑世生,你們不是說笑世生只是失蹤,沒人見過他的尸體?」韓如淨走著走著,腳步停歇,佇立當場。
這一停,使得跟在她後頭的風幽禽撞上她的背,害她整個人往前栽,若非風幽禽及時穩住自己又攬住她的腰,只怕她要跌個狗吃屎。
「要停下來不會先通知一聲嗎?」風幽禽朝發起呆來的她低吼。
韓如淨沒有回應,只是愣愣的盯著前方。風幽禽看出她的不對勁,便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一名身著水藍色外出服的美麗女子和一名身著深藍袍子的男子正從韓家廢墟中走出。
女的嬌美柔弱,白皙的頰潘輕抹上兩朵紅雲,朱唇輕放,眸子如梨花帶淚般的迷蒙。
攙扶著她的男子有著北方漢子的高大身材,不若風幽禽英挺帥氣和韓如淨的俊逸美麗,而自有一番男兒氣息。
「那是你姐姐、姐夫?」風幽禽低沉的嗓音將韓如淨帶回現實之中。
「嗯。」韓如淨點點頭,唇角有著一抹虛幻的微笑,風幽禽無法辨認出她那抹笑容的含意,只听見她似欲求認同的問道︰「我姐姐很美吧?我姐夫對她是一見鐘情的。」
說話的同時,眸底亦閃現一絲惆悵。
「是嗎?」風幽禽不以為然的挑眉,那女子美則美矣,但太麻煩了,連走路都要人扶,她自己沒骨頭沒長腳嗎?「你以後千萬別變成那種樣子,連走路都要人千呵百護的,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骨頭是硬的。要嘛!就好好的挺直背脊走路,在不然就自個兒制張活動椅來坐,瞧她那樣子,我遇見了絕對放手任她自生自滅。」風幽禽以扇柄敲了下韓如淨束起的長發,認真嚴謹的告誡。
好好的一個柔若無骨、國色天香的美人兒被他說成那樣,韓如淨一時之間還真著不出什麼詞匯來回應風幽禽那顯然于平常人不太一樣的論調,只好呆忡的盯著他,吐不出任何話語。
「怎麼?啞啦?」風幽禽放開她,又用扇柄狠敲她一記,「助」她將三魂七魄歸位。
「喂!很痛耶!」韓如淨捂著頭,想要踢他,被他利落躲過,氣不過又用銅錢砸他,也被他以扇子一把揮開。
「誰叫你發呆發那麼久,欠打。」風幽禽理直氣壯的與之對峙。
自知比不過他的韓如淨只能吃下暗虧,恨恨的瞪他,真希望他能被自己瞪死。「怎麼停下來了?」跟在他們後面的風蝶衣也一直在發呆,等她發完,才發現他們是站在原地不動。
「沒什麼。」兩人有默契的回答,望了對方一眼,沒再說話。
「前面轉角就是韓家了。」韓如淨現下才發覺自己很緊張,心情無法放松,全身繃得緊緊的,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些什麼、畏怯些什麼。
「不能走前門。」風幽禽提醒靈魂有一半出竅的她。
「我當然知道。」韓如淨白他一眼,他真將她視作什麼都不懂的小娃兒嗎?她深吸口氣,「走吧!」
語畢,她帶頭往前走,卻硬教風幽禽攔住,將她護在身後。
「我當前鋒,轉角是吧?」風幽禽背對著她問。
韓如淨的愕然只維持了一下子,她對著他寬闊的背說道︰「左轉,約二十步的牆壁上凸起處,按下去,那是逃生的密道。」
風幽禽依言行事,果真模到微凸之處,「風蝶衣。」他朝姐姐使個眼色,風蝶衣微頷首,他按下那微凸之處,一道石門應聲轉開,兩側各留只有一人可過的通道。
「這里?」他低頭看著韓如淨。
韓如淨見這石門,想起那天自己是怎度逃出來的,听聞風幽禽在叫她,連忙回神,點點頭,「從這兒可以直通韓家內苑。」
「走吧!」風幽禽不耐煩韓如淨拖拖拉拉的,便一把捉過她,兩人一同走入石門。
「蝶衣姐她……」石門「砰」的一聲闔上,韓如淨回頭發現風蝶衣沒跟上來,慌忙的看向風幽禽。
密道維持著良好的通風,不似一半密道因長久無人使用而充塞著一些不該有的東西,風幽禽取出火摺子,不見五指的密道微微亮起。
「放心,她有九條命,死不了的。」風幽禽找著附著于石壁的油燈,以火褶子點燃它們。
霎時,整條密道大亮。
「為什麼她不跟我們一起進來?」韓如淨不明白,不是三個人要一同行動的嗎?
「她要去解決一些事情。」因此他們兵分兩路。「對了,為什麼執意要來韓家?」
要是他,會先躲起來養精蓄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時候到了,他會教那些膽敢殘害他家人的凶手一個個死得很難看,可韓如淨卻執意要來韓家。
「拿如鏡。」韓如淨領著風幽禽在密道中東拐西拐的。
「如鏡不是在你身上嗎?」風幽禽擰眉,明明就在身上的東西為何要冒死前來拿?
「有人見過如鏡真正的樣子嗎?」韓如淨回頭看風幽禽一眼,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