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干什麼啦!」
「去醫務室包扎!」
「厚!別多管閑事好不好!麻煩你有話快罵,罵完後我還要回家吃飯啦,肚子餓死了!」
何碩文瞪了她一眼,他執教這麼多年,從沒見過像這種教人又氣又恨的頑劣學生,雖怒,但身為教育者,不能放任學生不管,他的確是有一堆話要訓,但療傷比較重要,那些訓話他決定以後找時間再罵。
「麻煩你別拖我像拖尸體一樣好不好,你老人家腿比較長,我跟不上啦!」她負氣地說,並突發奇想,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女的,會不會手勁小一點,態度慈悲一點,在家里,雖然從小老爸把她當兒子養,哥哥們也把她當弟弟看,但畢竟她是唯一的女兒,唯一的妹妹,在很多事情上,老爸和哥哥們還是會疼她、讓她的。
何碩文對她的抗議不予理會,直接把她拖進了學校的醫務室,請護士幫她療傷,他則坐在一旁看著。
護士小姐把溫柔的手掌扳開,拿掉已被鮮血染紅的手帕,輕叫道︰「哎呀,怎麼受傷的呀?」
她才要開口,何碩文搶了她的開場白。「打架。」
「打架?」護士小姐頗訝異地搖搖頭。「女孩子怎麼跟人家打架呢?」
溫柔的心髒似被百匹馬力的力道給狠狠撞了一下。
「他是男的。」何碩文更正。
「啊?」護士小姐驚訝地上下打量她,盯得她七上八下的,才歉然道︰「是男的喔,抱歉抱歉,我還以為你是女生呢,這年頭很多男生的頭發留得比女生還長,臉長得跟女生一樣幼女敕,有時候連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哩。」
「現在的學生打扮越來越中性,穿著不男不女的,有時候我也會搞錯。」何碩文淺笑道。
「對呀,別說長相,連名字也是,我們那個時代呀,才不會這樣呢。」護士也跟著笑了。
溫柔瞄了他一眼,怪怪,荷花也會對人笑喔?跟護士阿姨說話那麼斯文有禮,完全不像上課時板著一張討債臉,尤其是對她,心中頗不是滋味。
「幸好傷口不深,搽藥消毒,用繃帶包扎就好了,平常手不要張開,讓傷口自己愈合,這一個禮拜不可以踫水喔。」護士幫她包好繃帶後,再捧起她的臉。「左邊的臉蛋都腫了,誰打的呀?」
她的眼楮瞟向一旁的罪魁禍首,本來以為可以看到荷花愧疚的表情,誰知他竟然理直氣壯地大方承認。
「我打的,這混小子該揍。」
去你的香蕉芭樂!她用眼角抖動的眼神唾棄他。
「哎呀,好可憐呢,何老師你下手太重了啦,把這麼英俊的臉打成這樣,很可惜呢!」
「男孩子皮粗肉厚的,有什麼可惜。」
「可是這孩子皮膚很細,五官又好看,哪是經打的料呀,嗯……少年仔,你長得真的很……秀氣哪,如果生成女孩子,一定很漂亮。」護士幫她臉上涂消腫藥,搽著搽著,越看越覺得這男生真是漂亮。
听護士這麼一說,何碩文也不由得打量起溫小子,每次見到這小子,不是因為氣得半死而沒注意,就是距離太遠,不像此刻可以近距離地觀察,細看之下,還真的覺得他……漂亮得像個女孩子……
姓何的那專注的目光令她感到危機四起,呼吸一窒,忙故意粗魯地撥開護士阿姨的手。
「好了啦!別搽了,臉上油油的有夠難受的。」她刻意讓自己的行為和言語更加粗魯一點,免得露了餡,這個舉動,果然立即轉移了姓何的注意力。
「不準對長輩沒禮貌!」一拳直接往她頭上K下去,痛得她悶聲低呼,差點又泄漏了女孩子的尖叫,忙隱忍著。
這該死的荷花!本來他把自己帶過來療傷,對他稍微有了點好感,這一拳把一絲的好感全打飛了。
她暗暗發誓,等暑修結束,成績出來的那一天,就是她把荷花套布袋揍一頓的復仇之日。
第四章
經過這次光榮的勝利,那些臭男生們不敢再小看她,辛苦是有代價的,隔天開始,沒有一個值日生敢再落跑,她也終于月兌離了每天當清潔工的鳥氣。
只不過那個死荷花似乎看她更不順眼了,把她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因為每次他的眼神一對到她,那透著凌厲的目光,仿佛在警告她——不準造次。
本來想打瞌睡的,結果瞌睡蟲全被他瞪光光。
本來想半途蹺課的,結果在那雷達的監測下,又無法偷溜。
本來……有很多個本來要做的事,全因為那緊盯的視線而作罷。
從她當學生開始,小學到現在念了大學,她還沒如此安分過呢!全因為姓何的像個○○七,無時無刻不盯牢她。
為了不礙他的眼,她已經坐到最邊疆地區的位子了,他還要怎樣啊!
上課監視她,下課差遣她,有事沒事還要糾正她,不是指她坐沒坐相,就是訓她站沒站相,她很明白在他眼里,她是個與好學生完全沾不上邊的人。
每次的下課鈴聲都是她的救贖之聲,代表她又熬過一天,坐牢的日子又減少了一天。
拎起課本,她像往常一樣大步走出教室,心想昨天娟姨交代了,今天有事不能來煮飯,所以她只能先在外面填飽肚子後再回家。
娟姨一定很失望這個暑假看不到老爸吧?這幾年他們家的三餐都是娟姨不辭辛勞地來張羅,她煮的菜有媽媽的味道,其實她和哥哥們早就視娟姨如母,也等著老爸把娟姨娶回家,但就不知老爸在ㄍ一ㄥ什麼?明明感到他也很喜歡娟姨,卻一直沒下文,男主角沒表示,搞得她和哥哥們也不好意思問女主角有沒有那個意思。
如果娟姨能當他們的媽就好了,這樣她也可以常和娟姨說些女人家的話,不然這個家都只有她一個女的,陽氣太重了。
因為冥想得太專注,使她忽略了周遭漸漸逼近的人。
溫柔一愣,看著十幾位男生不懷好意地瞪著她,其中幾個正是那次被她打得鼻青臉腫的電子系男生,除了他們之外,其他的男生她沒見過,確定不是電子系的人,應該是外校來的,因為他們身上有江湖氣。
「想干什麼?」她沉聲問,對方每人手上都有一支棍棒,而且特意在她走入偏僻人少的地方後才堵住她,是有備而來的。
「小子,你很屌喔,自以為有些身手就很能打是嗎?上次受你不少照顧,今天特地來回敬你。」
溫柔目測對方的人數,起碼有十幾人,她明白自己最多只能一次對付五、六人,超過一倍的人數就不是她所能應付得了,她身手再好,也無法以一擋十,何況她沒有武器,對方可是每人一支鐵棍呀。
「我施恩從來不求回報的,不用這麼客氣了。」那俊秀的面孔強撐著一絲冷靜,心下卻惴惴不安,她參加過無數次的搏擊比賽,但那是一對一,而非一對十,記憶中唯一打過的一次群架是在國一的時候,但那時有哥哥們做後盾,而非她一個人,所以她不怕,現在則不然,她從未單獨面對這麼多男人,他們個別也許功夫不如她,但聯合起來卻未必,而且他們每個人都比她高,臉上那股狠勁透著殺伐味重的猙獰。
有生以來,她頭一回心生怯意。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今天非教訓你這小子一頓不可。」
說著,大伙兒正要上前動手時,熟悉沉穩的語調介入了這場火爆的氣氛。
「怎麼這麼熱鬧?」
所有人被這個聲音給停住動作,一致瞪著來人,這時候誰出來管閑事都要小心惹禍上身,但若是一名在學校身分地位和名氣都備受禮遇的教授,影響力可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