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煦僵住,笑開的下巴就這麼張著,所以說人不能太得意忘形,一忘形就要倒大楣。
骯部襲來重重的一拳,是他老妹免費奉送的,絲毫沒打折。
「溫煦!」曉曉尖叫,忙抱著表情扭曲的男友。
溫柔甩甩手,出了口怨氣,算計她是要付出代價的,連自己兄弟也一樣,還是看在曉曉的分上才手下留情。臨走時,她拋下一句——
「這一拳,就當是找我當替身的報酬。」
暑假一到,溫家的熱血男兒們全都跑光,因為老爸規定男人不能成天在家無所事事,全都要出去歷練,一、兩個月也無所謂,所以哥哥們全去參加各種夏令營,大哥參加了美國野地戰斗營,二哥參加了澳洲沖浪營,三哥參加韓國跳傘隊,四哥為了配合曉曉,選擇了毫無挑戰性的南美自然生態營。
而她,本來打算利用這個暑假跟老爸一同去大陸參觀武道館,找個對手好好切磋一番,每年暑假她所選擇的歷練一定跟自由搏擊有關,所以她的功夫才會比四個哥哥好。
如今,好好的一個暑假,全被那個很機車的四哥給破壞掉,偏偏她又不忍心讓曉曉傷心,看到弱女子失望的表情,會牽動她的惻隱之心,最後只好騙老爸說她想留在台灣打工存錢,不跟他一塊去大陸了。
她跟四哥同年,一個年頭生,一個年尾生,所以兩人都是大一,但就讀不同的大學和科系,四哥念的是企管,她念的是國貿,同樣都是念商的,自然她也修過微積分,而且分數不賴,比那個白痴四哥好多了,難怪四哥要算計她代他暑修,因為鐵定過。
第一天上課,她穿了一襲男裝,寬大的黑色短袖上衣,下著刷白的牛仔褲,手插著口袋走路的樣子、撥發的姿勢、看人的眼神,就跟男生一般樣,小時候為了節省,老爸把哥哥們的舊衣服繼續留給她穿,所以她老早習慣穿男生的衣服了,長大後也偏向男生打扮。
當她進教室時,清一色都是雄性動物,空氣中彌漫著臭男生的氣味,沒有人太注意她,因為男生是不會去注意男生的,只有異性才會勾起他們荷爾蒙的反應。
本來她打算選蚌後排的位子睡到下課,顯然大家的想法都一樣,後排的位子全被搶光了,不得已,她只好坐前排,心中忍不住低咒那個現在和女友在南美洲逍遙的臭溫煦。
「什麼?!是『荷花』來教?不是那個歐趴王嗎?」
「听說歐趴王因為跌倒,去醫院縫了幾針,系主任臨時找荷花來代課。」
後排幾個男學生的對話吸引了溫柔的注意力。
荷花?老師的綽號嗎?她豎起耳朵仔細聆听——
「慘了,如果真是荷花,那還得了!」
「他一板一眼的,根本不像歐趴王那麼好混。」
「我因為是歐趴王才來暑修的。」
「我也是,早知會換成荷花,我就不報名,寧願明年再補修。」
溫柔不受影響地聳了下肩,听起來這位「荷花」女士似乎很嚴厲,才會引起不小的騷動,好幾個男生都變臉了,想來這位「荷花」是個當人不眨眼的「殺手」。
她在腦海里描繪綽號叫荷花的女老師,想像她應該是戴著眼鏡,有一張不苟言笑的死板面孔,瞪人時眼鏡還會反光,因為那些男同學全都在哀號,所以絕不會是年輕貌美恍若池邊清荷的女老師。
也罷!她無所謂,誰來教都行,只求一個月趕快過去。
上課鈴敲完它最後一聲,不到一分鐘,這位「荷花」老師便準時進來了。
當那門口出現挺拔昂然的身影時,溫柔呆住了。
啊咧……男的?
她的目光隨著那身材挺拔的男子步上講台,放下公事包,梳得很整齊的頭發,筆挺的短袖襯衫,燙得筆直的西裝褲,將他修長的線條完美展現出來,除了他臉上那副金框眼鏡跟她想像的一樣之外,其他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人一進門,每一個步伐、每一個動作,已展現出他的一絲不苟,雖然他的臉蛋白皙,鼻梁俊挺,唇形姣好,輪廓好似用畫筆勾勒出來的那麼細致俊逸,一對漂亮的雙眼皮下嵌著熠熠發亮的黑眸,但真正令她目不轉楮的,是他帶給她的似曾相識的感覺。
好面熟?怪了,她好像見過他哩,在哪兒呢?
「現在點名,叫到的人請舉手。」
她盯著那張臉打量,挺俊的臉龐……五官很秀氣……干干淨淨的……
「馬鷹久、謝常停、趙紹糠……」
還真不是普通的斯文俊秀哩,充滿學者氣息……
「王荔鴻、陶哲、周杰輪……」
不愧是大學教授,氣質出眾,儒雅不凡,可是為什麼叫「荷花」?
「蔡慷詠、吳蹤現……」
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被學生取荷花的綽號,不過說真的,還挺適合他的,誰教他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秀氣,噗!她忍不住在心中偷笑。
「溫煦。」
「有。」她舉手,另一手還撐著左臉,閑散地回應老師的點名,同一時間,台上那對好看的眼楮,也透過金邊眼鏡往她這兒瞧來,然後停住。
是錯覺嗎?怎麼她突然感應到那視線,由原本的溫文轉成了一種銳利。
她不明所以地盯著對方,在交會的視線中嗅出了敵意,而這個敵意引出了她某個模糊的記憶,進而變得清晰……
是他!
溫柔心神俱震,終于認出他來——他是那個沒戴金邊眼鏡,頭發也沒現在整齊,表情沒現在溫和,衣服沒現在老成,唯獨眼神跟現在一樣陰沉,被她反手過肩摔在草地上的家伙。
現在才恍然大悟會不會太慢了?後知後覺之下,她只能怔怔地盯著對方,一對冷沉殺來的目光透過眼鏡,直接鎖住她的人。
這一切,只發生在五秒之間,擦槍的火光已在交錯的視線中不知過招了幾回,當然,是她單方面被射殺。
對方目光移開,繼續點名,仿佛一切正常,什麼都沒發生,但溫柔很清楚地明白,衰神找上門了。
她只覺得腦海里一片混亂,她萬萬沒想到會遇到他,而他的身分竟是這所大學的教授,自己則是來暑修的學生。
她傷腦筋地搗著額頭,心下暗暗哀悼——
四哥啊,你那張嘴好的不靈壞的靈,果然一語成讖,你死定了!
此時此刻,遠在南美洲的正牌溫煦,頂著當頭烈日,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什麼?」
溫柔懷疑自己耳朵听錯了,這個姓何的說什麼鬼話?
「溫煦同學。」不徐不緩的語調充滿了友善的和藹,但那雙眼所透出的訊息,可一點都不友善。「老師相信你一定可以勝任這個職務,為期一個月的暑修期間,教室的整潔需要大家一起來維護,督促值日生的責任,就交給你了。」
「怎……」
「好,你可以坐下了。」何碩文完全不給她平反的機會,選擇漠視她的反應。
溫柔憤懣地坐下,桌子底下的拳頭緊握著,無聲地瞪著他——這個叫何碩文的教授。
暑修的第一堂課,還沒坐熱,他就來給她一個下馬威,利用他的職權來挑選這段上課期間的班級干部。
很不幸,在他的賞識下,她榮登服務股長的頭餃,負責保持教室整潔,若地上有紙屑、垃圾沒倒、黑板沒擦,他便找她負責。
他故意的!
整整兩個小時的時間,她一直用噴火恐龍的眼神死瞪著他,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就走,但她不能這麼做,否則溫煦一定被當,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她忍氣吞聲了兩個小時,直到課堂結束,當何碩文前腳一踏出教室,她後腳就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