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點,你又在發什麼呆了?」男子結實的身軀貼著她柔軟的背,將這只從他被窩里飛走的小鳥給牢牢摟在臂彎里,目光與她平視。
雪兒輕輕低呼,突然被騰空抱起,為了怕自己掉下去,雙手很自動地勾住男子的頸項,迎上那一對璀璨如夜星的眸子,深情凝視的視線依然不減令人悸動的威嚴,這男人是她的新婚丈夫——項浩天。
「我送儂儂出門嘛,會有半個月見不到她呢!」
「我出差一個禮拜,都不見你這麼不舍過。」
「那不一樣呀。」
「哪里不一樣?」項浩天頗不是滋味的問,原本只是逗逗她,卻想不到小妻子新婚第一天就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听得他醋味濃烈。
雪兒一顆心都在想著儂儂剛才的態度和神情,總覺得哪兒不對,所以沒注意到丈夫眼中濃烈的醋意,還一逕地道︰「我覺得儂儂這幾天跟往常不太一樣耶,說不出來哪里不同,但就是給我怪怪的感覺,尤其是剛才,她居然笑了耶。」
「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自從你來了之後,儂儂笑的次數就變多了。」
「我知道,但我就是覺得怪怪的,儂儂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
「與其注意別人,不如注意你老公我,別以為改變話題就可以轉移我的注意力。」
項浩天的表情擺明了在責備她偷跑出房,雪兒還想辯駁什麼,開啟的嫣紅小嘴兒卻給他封住了,用著很狂野的方式。
她怕被別人看到,只好邊躲邊打他,項浩天索性抱她回房,繼續溫存去。
但願這只是她杞人憂天,棠雪兒在心中祈禱著,儂儂不過和平常一樣出門去,沒什麼好擔心的。
大概新婚妻子都是這樣的,比較神經質嘛!她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沒錯,一定是這樣。
甜美的笑聲,隨著丈夫的偷香而變成了呢喃,最後消失在門的盡頭。
當天傍晚,項家人這才恍然大悟,向來乖巧柔順的儂儂、從不違逆大人命令的儂儂,竟然做了生平第一件叛逆的事——離家出走。
離家第一天,首先得租個房子住才行,這是項儂儂目前要實踐的第一個計劃。
是的,她做了一件生平最大膽的事——不告而別。在當了十九年的乖乖女後,今早在房里留下了一封信,趁著大學期末考的最後一天,帶著預先準備好的行李,下課後混在人群里躲過司機的耳目,邁向她冒險的第一步。
在市區一家小型旅館里,剛沐浴完的項儂儂,全身散發著濃郁的香氣,舒服地側躺在房間的床上,一頭長發披瀉在肩上,風情慵懶而美麗。雖然是夏天,但她向來習慣洗熱水,溫熱的蒸氣將她女敕若嬰兒的臉部肌膚烘出淡淡的隻果紅,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此刻才真正放松。
她從書包里拿出PDA,打開電源,跳到行事歷這一頁,在今天的行程里除了注明期末考試科目之外,還多了一項計劃——離家獨立自主。
點入細目選項後,一條條獨立自主的步驟立時出現,首要之務便是租房子。
離家獨立自主跟離家出走是不一樣的,她自幼被訓練做事按部就班,事前要有周詳的計劃,因此早在一個月前,她就開始在計劃出走後自力更生的生活,暑假有三個月,她有充分的時間去體驗擁有全新自我的生活。
沒有僕人伺候、沒有司機及保鑣寸步不離的跟隨、沒有一堆課程要上,思及此,她幾乎要興奮地對天大叫,但她沒這麼做,因為她依然受制于多年來嚴格的教養下,習慣了克制情緒,但身體在發熱,縴弱的身子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著。
按下按鍵,各式各樣租房子的資訊、價格、坪數及地點密密麻麻地陳列出來,她打算從這些房子中選出一間適合的。
錢不是問題,因為生活優渥,所以每年大筆的壓歲錢和家人給的零用錢都存入了銀行帳戶里頭,經年累月也存了不少錢,綽綽有余。而且她早將錢全數領出,不使用信用卡,也不再和銀行有交易,避免家人藉由這些路徑找到她。
想好接下來的步驟後,她換上一件輕便的洋裝,將PDA、地圖及公車指南放入袋子里,身上只帶足夠的現金便出門了。
時值傍晚,太陽沒像正午那般炎熱,走在街上,偶爾吹來徐徐涼風,令她感到無限的舒暢,外人無法理解,一人獨自漫步在街頭,欣賞人們的表情及櫥窗里的創意,對她而言是多麼珍貴的經驗。
循著地址及路線,她一家一家地探險,帶著既愉悅又緊張的心情,為自己找尋接下來三個月的棲身之處。
走了好幾個地方後,天色已暗,她的腳也泛起酸疼,便坐在巷子旁的石階上暫時小憩一會兒。
月兌下鞋子,發現腳趾頭磨破了,不禁黛眉微擰。
錯誤一,她不該穿皮鞋的,這種高級女鞋雖然是真皮材質,但畢竟不適合長時間走路。這是出門總有司機接送的她,未曾考慮過的事。
「小姐,你怎麼了?」
項儂儂抬起臉看向聲音的來處,兩名陌生男子正對她微笑。他們二局一矮,高的男子面無表情,單眼皮的眼神十分銳利︰而較矮的男子則一臉不懷好意的笑,貪婪的目光放在她精致美麗的踝足上,不客氣地打量她,甚至盯著她的側背皮包,令她心生警戒。
錯誤二,她不該穿戴PRADA的服飾和皮包、香奈兒的手表及BALLY女鞋。
自幼女乃女乃為了訓練她成為上流社會的千金名媛,對于她身上的穿著十分講究,衣櫥里掛的全是名牌貨,穿久了她也習以為常,以致忽略自己所謂的平常,對一般人來說可是不平常的。
這下可好,全身上下盡是值錢的名牌貨,在對方貪婪的眼神中,她感覺自己成了一頭肥羊。
項儂儂沒理會對方,忙穿好鞋子站起身繼續往前走,雖然這條巷子不算偏僻,但離大馬路仍有些距離,如果對方意圖不軌,怕是高聲喊叫也不見得會有人來救她。
「小姐腳受傷了?想去哪?我們可以用車載你去喔。」
矮男子以眼神示意,高壯男子立刻擋在前頭,兩人一前一後,將她困在中間。
「不用了。」她冷冷回答,告訴自己要冷靜,一手悄悄緊握口袋里的防狼噴霧劑,以防對方有任何不軌舉動。
「別客氣,我們不是壞人喔。」矮胖男人笑出一排牙齒。
這時候她才看清楚,男人的牙齒全是檳榔漬,一股作嘔的感覺由胃里翻出。
她沒理會,只想離他們越遠越好,于是忍住腳痛,從一人身旁快速溜走,哪知一只噁心的大手倏地抓住她的臂膀,是高壯男子。就在這一刻,她迅速拿出噴霧器朝他的臉噴,不料馬上被對方反手奪走。
這下子,她連最基本的武器都沒有了。
矮男子朝高壯男子使了個眼色,之後兩名男子面色一沉,一塊兒向她逼近。項儂儂慌了,意識到這兩人根本不懷好意,且似乎是有預謀地跟蹤她,直到適當的時機才下手,只怪自己沒有及早發現,現在可怎麼辦才好?
驀地,遠處走近的腳步聲暫時打斷了緊繃的氣氛,三人一致看向聲音的來處,就見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由遠而近,腳步聲在巷子里響起一陣回音,十分清楚響亮。
在路燈的照耀下,黑影逐漸現出全貌,三人中最感到震驚的莫過于項儂儂,因為出現的人竟是耿紹懷,一個她最不想見到、卻也是最怕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