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理你爸那個牛脾氣,他是刀子口豆腐心。」
「但我還是要證明給他看呀,否則他一輩子都會把我當成小孩。」
「因為你是他的寶貝女兒啊!如果舅媽有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兒,肯定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去外面住,現在壞人很多,單身女子獨居在外,很危險哪!」
「怕什麼,我拳頭很硬。」
舅媽數落她一句。「淑女點,女孩子別動不動就用暴力,小心把男人嚇跑了,嫁不出去。」
她嘟起嘴兒咕噥︰「可是就有人不怕呀!」
「誰?」
汪采湘真恨不得賞自己一個耳光,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嘴巴快,老是不小心說溜嘴,看到舅媽促狹的眼神,就知道瞞不過她。
「有人追你?」舅媽一猜就中,活像女兒要出嫁似地比她還興奮。「是哪位青年才俊要追我的寶貝采湘?」
汪采湘忙看看坐在客廳專心看新聞報導的舅舅,幸好沒被他听到。這才回過頭,支支吾吾臉紅地道︰「沒有啦……只是有個學生……」
「對方是學生?」舅媽一臉意外,眉頭糾結,一听到學生兩個字便沒適才那般興高采烈了。
汪采湘正愁找不到商量的對象,于是將大致情況敘述給舅媽听,但隱瞞了對方的名字。
「千萬別跟學生有感情牽扯,到時候被衛道人士批評就不好了,你爸更會大發脾氣。」如她所料,任何人一听到都會反對。
「我知道,我已經拒絕了,舅媽放心。」為了躲避舅媽探究的眼神,她假裝對此事不在意,又舀了一大碗湯開心地喝著,馬上將話題繞到其它地方去。
她拒絕他是對的,根本不會有人看好他們,她不該因為他的熱情而有小小的動搖。確定了這想法後,她不再迷惑了,決定將他的事拋諸腦後。
晚餐後又陪舅媽聊了很久,拖到快十二點,才由舅舅開車送她回公寓。
進入電梯,來到她住的十一樓,從皮包拿出鑰匙正要開門時,一只手從身後伸出,頂住了她的門。
仿佛早已預料到嚴封成會在這里等她,汪采湘沒有太驚訝,畢竟住在同一棟公寓,要完全避不見面是不可能的,不如坦然面對面把話說清楚。
「沒人告訴你,這樣對師長很不禮貌嗎?」她選擇不再回避,以較勁的目光迎視他。
「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再怎麼裝酷,還是像個小女生。」
冷酷表情只維持不到一分鐘,就輕易被他的話激怒而破功,正好印證了他的話——她無法裝酷。
越來越覺得這人好奸詐,總有辦法掌控她的情緒。廢話不多說,她雙拳緊握,擺出退敵的戰斗姿勢。
他無動于衷,聲音更低沉。「你心里明白,你打不過我的,我可以再把你推倒,吻你好幾遍。」
戰斗的姿勢這會兒改成了隨時準備逃跑的姿勢,她屏住呼吸,並一臉惶恐地瞪著他。
「我們談談吧。」他道。
原來他不打算要動手,只是來談判的,這令她松了口氣,而且有恃無恐。
「沒什麼好談的,我現在就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不、喜、歡、你。」
沒錯!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即使眼見那黯然神傷的表情,依然心意不改。
「只因為我比你小?」他咬牙。
「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我有喜歡的人了,你上次見過的那位。」
「那娘娘腔的男人有什麼好?」
「是斯文!」她不服氣地更正。「文俊扮哥為人正派,對女人溫柔又很紳士,絕對不會趁人之危佔人便宜。哪像你,接近我別有居心,用食物和摩托車誘拐我,拿補習當借口騙我,還強吻人家!」一口氣罵完,真有說不出的舒坦。
嚴封成被她搞得好氣又好笑,她可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就像小媳婦對老公抗議似的,說不出有多嬌蠻可愛,若有男人不心動,那人絕對不正常。
「听起來像是即使用槍抵著腦袋,你的文俊扮哥也不敢動你一根手指頭。依我看,他不是沒膽,就是對你沒興趣。」他冷哼一聲,不屑的嘲諷道。
汪采湘被他一針見血的犀利言詞說得面紅耳赤,氣不過地反駁︰「才不是!那是因為他很君子,所以才沒踫我!」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不等于告訴人家她和文俊扮哥一點進展都沒有。見到他臉上表現出的高興,真令人不服氣。
「我不一樣,就算拿刀子砍我,我也一定要親到你不可,因為我喜歡你!」
哎呀呀——這家伙真不害臊!這麼露骨的話也好意思說!但她更氣自己定力不夠,兩頰燙得像火燒。
「你也不討厭我對不對?」
他乘勝追擊地逼問,令她慌亂無措,氣憤地指責︰「你憑什麼喜歡我?年紀比我小,又還是學生,成天只會打架鬧事,出了事就讓家人幫你收拾殘局,有本事就做一番大事業給我看,讓我心服口服,我就承認你是成熟的男子漢!」
「你——」
一個細微的咳嗽聲傳來,兩人驚異地瞪向聲音的來處,赫然發現好幾十雙眼楮正躲在門縫里偷瞧。不只一戶,而是這層樓的所有住戶,因為被他們的聲音吵醒,沒膽子出來制止,卻又很好奇,所以躲在門縫里偷瞧了好久。
「看什麼看!」嚴封成一肚子的火正無處發,對那些看熱鬧的人大聲咆哮。
「是呀!沒見過壞人是不是!」她吼得更凶。
砰、砰砰——一個個門窗緊閉,全都嚇得躲回屋子里去,空蕩蕩的長廊又恢復了寧靜。
原本在氣頭上的兩人,暫時不再言語,只是沉默。
她的一席話令他啞口無言、羞愧難堪,久久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她說得沒錯,現不他什麼都不是,只會打架蹺課,還是各校拒收的不良少年,靠著有錢的老爸逍遙法外。
一直以來,他怨恨父親的薄情,認為他對不起病逝的母親,卻從未反省自己又是什麼德行,說穿了,自己不過是個自暴自棄的高中生,又憑什麼跟別人比,並讓她對自己刮目相看呢?
除了逞凶斗狠,他根本沒做過一件值得人家夸贊的事,此刻回首過去,才猛然發覺自己浪費了太多時間,蹉跎了寶貴的青春歲月。
他感到遺憾和羞恥,恨自己沒出息,恨沒本事讓她愛上自己!
緊握的拳頭上現出幾條青筋,不一會兒,拳頭松開了。
「我明白了。」他低沉開口,然後轉身,不再為難她,如她所願地離開了她的視線。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她打開家門進去,關上的那一刻,仿佛全身的力氣被抽光一般,她無力地靠著門板,輕輕閉上眼楮。
這樣就好了,只有讓他死心,自己才能解月兌,可為什麼,左胸的心口處有一點點痛呢?她不明白啊……
噢——不能想了,她好累喔,相信睡一覺起來後,她會好很多。
太陽穴隱隱作痛,一定是天氣惹的禍,窗外的雨聲擾人心煩,等明天出太陽後就會好了,她也會沒事的。
雨過天晴,天邊出現一道彩虹,為雲揚高中的天空增色不少,細雨初歇的校園里,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令人感到神清氣爽。
本該是平靜如常的校園,似乎因為某些騷動而顯得不尋常,各處室的幾位主任們臨時被叫去校長室開會,會議持續了兩個小時才結束。
上完下午的兩堂課,汪采湘慢步地朝辦公室走回去,行經三年級的教室時忍不住往里頭窺望,沒見到嚴封成,不禁有些失望。
懊死的家伙,八成又蹺課了!她在心中嘀咕著。
走著走著,正奸瞧見教務主任遠遠從對面走來,四眼田雞話匣子一打開就沒完沒了,擔心對方又纏著自己獻殷勤,汪采湘決定還是繞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