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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冬天,雖見不到飄雪,但它特有的潮濕,卻讓冬天格外寒冷刺骨。
氣象預報說過,兩天後第一波冷氣團即將來襲。
原御影已經習慣了,每到冬天,主子總會顯得若有所思,桌上擱著看了一半的公文,主子的視線凝望著窗外滿天的白雲,看樣子已陷入了好一陣子的沈思。
君任翔之所以還單身,是因為他深信在那段消失的記憶里,一定有位令他刻骨銘心的女子,佔據著他的心神。他雖然失去了記憶,卻仍保有思念,因此他執意要調查出事情的真相,想盡鎊種辦法追根究柢,只為確認心中多年的牽掛,這也是他至今仍保持單身的原因。
面對長老們的逼婚,最好的方式便是風流,周游在不同女人的身邊,讓他們如霧里看花,模不清他的心思,也無從逼迫起,這樣一來,他才能有更多的時間查出真相。
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查出當年加害他的人是否與最近幾次的狙擊案有關。
君家樹大招風,商場如戰場,想要明哲保身很難,不經意與人結怨是難以避免的,如果對他不利的是外人,也罷!但若是自己人,他絕不可能坐視不管。雖然大部分的報章雜志傳言是黑道所為,也有媒體猜測是一些專走旁門左道的生意人,在幾樁建築工程上,因為競爭不過君家而萌生恨意,所以派殺手來報復。警方也推測,幾次狙殺行動都是經驗老道之人所為。但……
在深思的同時,他不禁模著左額上的疤痕,平常因頭發蓋住並不明顯;其實家族的人曾建議他去美國動去疤手術,但他並無此意,留著疤,總覺得還有一線希望,希望他夢中的女子能來找他,如果,她真的存在於現實世界的話……
終於,他注意到站在門口的御影,維持著一貫的冷峻與內斂。
「我敲了門,您沒听見,看您在沈思,所以不便打斷。」
「坐。」君任翔與他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助理立刻端來南洋上好的研磨咖啡。茶杯清一色是高級的銀制品,全是向專門的師傅訂作的。使用銀制的杯盤暍咖啡的確怪異,只因為要防人下毒。
君任翔喝了一口咖啡後,才說明找他來的目的。
「最近大家似乎變得很有朝氣,感覺不一樣了。」他話中意有所指,保鏢們跟以前一樣威嚴,唯一不同的是發型,一個個酷得像電影TopGun里的捍衛戰士。
他往後靠向椅背,手中轉著名貴的鋼筆,打量著原御影的眼神充滿玩味。
「我也很想看看你上次的發型,听說你是大家起而效法的第一位。」
當他听保鏢們說御影換了個超酷的發型時,還挺訝異的,從認識他開始,別說是看他笑過,連服裝打扮與表情一樣也是終年不變,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灰色,據說之所以還分兩種顏色,是要區分哪一件穿過該洗了,免得搞不清楚。
只可惜參加公益活動那天,他忙著交際應酬,錯失了欣賞的機會,當時只覺得御影頭發怪怪的,表情也怪怪的,事後一問才知,原來他的頭發曾遭依依「設計」過。
自從依依來了之後,這個家變得很有朝氣,向來緊繃的氣氛融入了些許柔和。
年關將近,保鏢們也開始煥然一新,不過他最期待的還是御影,真想看到他有些改變,無論什麼改變都好。
原御影臉色很不自然,那天,因為整理不好頭發,又有職責在身,只好硬著頭皮頂著雞窩頭,忍受一路上投射而來的驚異目光。
他可以用生命保護主子,為他赴湯蹈火也毫不猶豫,但是要他再弄個火雞頭,還是免了吧!
「可能要令您失望了,我還是習慣原來的發型。」
「真可惜,大家對你新發型的評價很高呢。」君任翔大大嘆了口氣,還一副希望他回心轉意的神情。
主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拿他來開玩笑,並以看他的反應為樂,跟鐘依依一樣以前他只需應付主子心血來潮的頑皮,現在又多了一個鐘依依,更是令他頭大。「您找我來,是否有要事吩咐?」
「沒事。」
沒事?這個回答幾乎令他哭笑不得。
君任翔聳聳肩,還是一副期待的語氣。
「不過想問問你何時要再弄個新發型,好讓我參考參考。」
快過年了嘛,外表也得除舊布新一番。原御影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差點沒當場變形,在他印象中,日理萬機的主子,雖然偶爾會消遺他,但可不曾無聊到這種地步,而且還是在辦公的時候。
君先生會這樣,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被鍾依依給帶壞了。
門外突然傳來機要秘書的通報,說是有貴客到訪,原御影稍微松了口氣。這表示君先生又有的忙了,沒時間消遺他。
趁他忙,原御影找了個理由退出辦公室,在長廊與兩位來訪者擦身而過,一位他認得,是君氏家族里地位頗高的長老,而另一位則是一名陌生的女子,雖然他只瞥了一眼,卻清楚地瞧見她秀麗的容貌。
原御影站定,盯著那位女子好半晌。
「哇……是個美人呢!」負責守在門口的年輕保鏢阿豪,忍不住贊嘆了一聲。
原御影的視線始終定在那名女子身上。
女子與長老一同進了辦公室後,他駐足良久,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阿豪盯著首領,滿臉疑惑。
稀奇咧!想不到首領也會對女人有興趣。
「那女人很美吧,是不是呀首領?」
原御影收回眸光,改盯著阿豪,嚴肅的神情讓阿豪趕緊收回笑容,恢復認真執勤的模樣。
算你還有點警覺性!他眯細的眸光如是傳達。
適才那名女子八成又是長老帶來想引進公司的,與她擦身的同時……有股說不上來的異樣感,是自己太神經質了嗎?
自從鍾依依出現,害他每每見到徘徊在主子身邊的女人時,就變得比以往更為謹慎。
他瞄了下阿豪那一頭最新的發型。以前阿豪也跟他一樣,用發油將頭發往後梳得油亮亮,現在則是往前梳了個很有個性的發型。
一般來說,他不會規定組織里的弟兄該梳何種發型,只會要求他們定期操練,二十四小時保持警戒,並遵守戒律,而弟兄們崇拜他、尊敬他,所以大部分都會跟他一樣擦發油固定頭發,沒人會在發型上花太多心思。
而如今,瑞奇馬汀頭、布萊德彼特頭、湯姆克魯斯頭一一出現,與眾人相較之下,反而顯得他的發型很土。
對他而言,一個男人的評價不能只看發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又不是女人,成天在發型上花時間,成何體統?
「首領,小武的老婆快生了,要請四天假,這幾天要派誰頂他的位子?」鐵炮跑來,朝他敬禮並恭敬的稟報。
鐵炮是組織里最沈默寡言,也最嚴守紀律的一名弟兄,他高大壯碩,身高一九0,體格粗壯雄偉,凶惡的面目總讓敵人還未攻擊,便已退避三舍,所以綽號叫鐵炮。
原御影抬頭望著阿諾史瓦辛格頭,一陣沉默無語。
「你也去理容院?」
「依依小姐幫我設計的,說很適合我。」
又一陣無語。
她可真閑,把他所有弟兄改頭換面,這房子里所有男人的頭發,都被那一雙柔女敕白皙到不行的巧手給模過。
郁卒,沒來由地惱人!「首領?」是他敏感嗎?總覺得首領似乎不太高興。
靜默一會兒,原御影才緩緩地開口。「就由你頂替吧。」
「呃?可……可是……」輪到他明天開始休假哩,這樣豈不是沒假可放了?「有問題嗎?」銳利的眸子閃著危險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