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生前早安排好了一切,遺囑中將這棟大宅子和瑞士銀行的美金戶頭全留給了她,那些錢夠她和兒子這輩子吃穿不愁︰至于棘手的尊爵集團,則丟給了別人,免除了他們母子往後受到威脅的命運。
丈夫為她和兒子做了最完善的安排,一想到丈夫,她不禁悲從中來。
「我累了,你們走吧!」
「嫂子——」
「別再說了,你大哥的去世讓我悲慟不已,無暇再顧及什麼,我唯一能做的便是遵照他的遺言好好活下去,其他的不願多做設想,看在我剛喪夫的分上,你們就別再為難我這弱女子了,這也是對死者的尊敬呀……」
眾人一時沉默了下來,爵夫人這番話成功地封住這些親戚們的嘴巴,也是個送客的好藉口,她讓僕人一一請他們回去,找回了屬于自己的清靜。
望著丈夫的遺照,輕輕拭去淚水,喃喃地對相片上的丈夫開口。
「希望你看上的人能夠應付這些頑強的親戚,畢竟他們都是商場上的老將了,老奸巨猾不在話下,不過我相信你的眼光,那個叫韓斂的少年一定能達成你的托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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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斂,十七歲的第一個夏天,穿著高中制服的他,除了那張引入注目的好看樣貌之外,誰會想得到這麼個斯文俊秀的少年,才剛繼承了尊爵企業如此龐大的產業,成為台灣前十大黃金單身漢之一,而且是最年輕的。
「少爺,您真的不要司機送您到學校?」忠心的老管家王伯問了第五遍,擔心之情溢于言表。
鏡子中的少年對王伯不厭其煩地笑道︰「真的不用了,我騎單車去。」
「那麼請讓所有保鑣跟著,發生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放心。」打斷王伯的話,韓斂對他笑了笑。「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算命的說我吉人自有天相,會活到九十八歲。」
「您是尊爵集團重要的人物,同時也是老爺生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顧的主人,如果您有個閃失,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老爺交代。」說著又開始老淚縱橫,只差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韓斂最怕他這樣,王伯侍候了爵老爺四十幾年,這輩子受過爵老爺數不清的恩惠,向來忠貞不貳,現在爵老爺去世了,便將一股忠貞熱忱轉移到他這個受命繼承大業的人身上。不但指定要他搬入這棟獨門獨院的大宅子,連帶還要接收家僕和保鑣。
這個爵老爹也真是的,丟了這麼個大難題給他,當初他是抱著好玩的心態才答應他的條件,委屈做個幾年的董事長,可沒打算要過這種富貴人家的生活,太繁瑣了。
回想兩年前,第一次見到爵老爹是在一個商業人士的宴會上,身為孤兒的他為了養活自己,而臨時當服務生打工討生活。
當時許多商場人士為了求助爵老爹的財務資源而拚命巴結他,讓他不勝其擾,為了讓對方知難而退,因此奸詐的爵老爹便當場出了一個謎題,宣布要是誰能說出答案,他便允諾對方一個要求。
在場人士無不絞盡腦汁想破頭,到最後競被一個國三的少年一時心血來潮給答對了。
老實說,他並不是故意要破壞其他人的好事,只不過他實在快餓死了,當他向爵老爹提出「只想吃一頓牛排大餐」的要求時,爵老爹卻仰天大笑,從此以後不但有事沒事找他吃飯,還說他是天才什麼的,要培養他成為一代奸雄。
有人肯請客哪有拒絕的道理?韓斂也就理所當然的白吃白喝了,問題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到後來竟欠人家恩情還不完。
今天是開學日,他穿好制服,提起背包準備出門。
老管家擔憂地勸著。「好歹您也用完早餐再出門,在外邊吃不安全的,要是被有心人下了毒……」
想不到韓斂不在意地笑了。「如果他們要下毒早下了,不會等到現在,他們恨不得我平平安安的不會出事呢!」
王伯一臉納悶,不明白少爺話中的涵義。
「看看今天的報紙便明白了。」拎著便當,韓斂跟一般的高中生沒兩樣,除了偶爾有必要時,去董事長辦公室「逛逛」之外,其他時間還是當個平凡的高中生,騎著他的單車上學去也。
疑惑的王伯打開早報,一對老眼倏地瞪大,原本緊繃的面孔展顏開來,原來少爺早有防備。
「尊爵集團新任董事長,初上任便已立好遺囑,遺囑中聲明若他活不過三十歲,名下所有遺產全數捐給慈善機構,有三位大律師一起立證……」
老管家頻頻點頭,看來老爺沒選錯人,韓斂少爺很聰明,不比一般高中生哪,如果那些野心份子敢動他,也別想分到財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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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風涼爽宜人,韓斂的腦筋向來可以一心多用,他一邊騎著單車一邊撥出一點思考空間回想著爵老爹生前和他的最後一面。
「為我鏟除異己,培育好人才,在烽日接任之前,將資源重新分配。」臨終前一晚,爵老爹這麼對他說。
「喂,我只是單純的高中生,快死的人就別再開玩笑了。」韓斂沒好氣地回答,半夜三更偷偷叫他來,居然開這種玩笑。
「你就別謙虛了,我爵某慧眼識‘好人’,你是這個時代少數難得出現的奸詐狡猾之人,同時又富有正義感,是我唯一能托付的人,你就當做是玩一場游戲吧,我那些野心勃勃的親戚夠你整的了。」
「你當真?不會是回光返照,秀逗了吧?」三更半夜找他來秘密會商,不能開燈,只能藉由一支小手電筒撐起一小方天地的昏暗,韓斂移近的面孔在燈光映照下成了怨鬼,看起來恐怖極了。
「要嚇死我啊年輕人,你這樣子還真像白無常來帶我了。」
「要當鬼的人還怕鬼,這樣不行喔……」那張鬼臉不但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鬼聲鬼影的更加駭人,同時也很滑稽。
一種欣慰的笑容布滿爵堅董事長蒼老的臉龐。
「這世上也只有你這小子會跟我開這種玩笑,我就欣賞你這一點,如果烽日……有你一半的話,我就不用這麼擔心了。」欣慰的同時不免摻了點哀戚,老人的淚光閃爍,再冷酷的人看了也會有幾許不舍。
韓斂靜默了會兒,為他拉好被子,低聲道︰「放心吧,老爹,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他們母子,誰教我欠你一頓飯呢?」
爵堅董事長的憂容轉為安心的笑。「有你這句話,我真的可以放心了。你走吧,管家會送你回去。」老人閉上眼,講太多話有傷他的元氣,而且他也累了。
事情就是這麼回事,拉回那一晚的思緒,韓斂的腦子里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
爵老爹最後講的那句話,不會是故意博取同情而設計他上當的吧?
回想他和爵老爹的相遇過程,兩人是不奸不相識,因此才會結為忘年的拜把兄弟。他真是越想越懷疑。
如果是,他不得不承認「姜還是老的辣」,臨死還裝可憐來要脅他,嗯,夠奸!
成為尊爵新任董事長是暑假的事情,今天是開學日,他比平常早了半小時出門,行經幾條街道後,另一輛帥氣的單車追上前來,單車的主人剪了一頭現下最時髦的發型,亮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用那感性而好听的嗓子叫道︰「喂!韓斂!等等我啊!」
韓斂煞是有趣地瞧著這個暑假才認識的朋友,新學期卻成了小他一屆的高一學弟——單馭辰。他不但是個超級愛美的男孩,就連單車也是最新型的款式,看看他今日的打扮,炫得可以讓學校教官找他「關切」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