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負地想著,徑自離去了。
書房里,陸漢威抑郁地叼著煙,枯坐在椅子上,心情沈痛莫名。
以前他過慣了沒有愛情的日子,以為娶誰都一樣,但悠悠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他才強烈地意識到跟個自己愛的女人在一起有多麼歡欣、感動。
但為什麼他想愛的女人卻無法得到,完全沒有感情的女人卻可以輕易地來糾纏他?這樣的人生並不是他所要的!
扔了殘煙,他動手將悠悠剛才看過的數據一一收拾,正要放回墨宏華的信時,發現上頭的淚痕,心絞疼了起來,他多不希望看見她落淚,如果可以,他願意帶她遠走高飛,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天天只要看見她的笑臉,他的心就會被填得滿滿的,但那只是一個妄想。
揚揚手中的信紙,盼能弄干紙張,意外的他看見濡濕部分的信紙背後,出現明顯的兩個字!
仔細一瞧,確實不同,把台燈壓低,字跡更顯清晰,信紙正面寫的是「娶了」她,反面卻是「幫助」她!臂察信紙正面,他看出立可帶的痕跡,由于信紙有些泛黃,更突顯立可帶的白。
為什麼他從來沒有發覺這封信有兩個截然不同的「版本」?雖只是兩個字卻是天差地別!
是墨宏華自己修改的,或者是……被動過手腳?
以整體的字跡看來,這兩個曾涂改過的字看來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但字跡是可以被模仿的。
而且他心底一直有個疑惑,好友墨宏華生前並沒有任何表示要介紹他妹妹給他,何以會在遺書上這麼交代?這點也一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墨宏華明知道他是個不容易安定下來的男人,怎會突然要把妹妹交給他?
如今有了這個發現,教他不得不重新面對這個疑惑。也許他該把信送到國外請專家做筆跡鑒定,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新發現。
他立刻完整地封存這封信,走出書房,回到房里將它收到行李袋,打算立刻飛回加州。
一年後的春天--
寧靜的宿舍區里,徐家四口人正享用溫馨的晚餐。
「悠悠,有件事我忘了告訴妳,這個禮拜六下午,妳表姊要替妳介紹個男朋友呢!」徐媽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愛女。
「我不需要男朋友。」悠悠搖搖頭,胃口變得不太好。
「可是妳表姊是好意,好歹總要去看看,何況妳都二十多,也該交男朋友了。昨天隔壁林媽媽還問我妳有沒有對象,我部不好意思告訴人家,我女兒連男朋友都沒有。」徐媽挺納悶的,真不知這世上的好男人是不是都瞎了眼,她的女兒明明出落得美麗動人,卻沒有人來追求。
徐爸一向是家中的溫和派,思想也開明,他覺得女兒有自主權去選擇交不交男朋友,但礙于徐媽的「勢力範圍」,他只能安分地吃飯,靜觀其變。
在座的小爸可不像老爹這麼沈得住氣,一股腦兒的就說出自己的看法,「媽媽,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交男朋友都要靠人家介紹,那會顯得姊姊很遜耶!那是古代才有的事吧!炳哈哈……」小爸笑了起來。
「你懂什麼,女人的青春有限,在我那個年代,二十三歲已經是老姑婆了,何況我和你爸也是人家介紹才認識的,不然怎麼會有你們兩個,你說是不是呢,阿那答?」徐媽向徐爸使眼色,要老公投支持的一票。
徐爸哪敢不從,他這老婆年輕時可是F大的校花,雖然已從年輕時嬌滴滴的依人小鳥演化成暴龍一只,但他心底還是愛她,也很感謝她為家里的犧牲奉獻。「你們的媽媽說什麼都是正確的。」
「可是……我不想去。」悠悠再也吃不下飯。
「不必出門,妳只要星期六別外出就成了,妳表姊會把他帶到咱們家來,听說是妳表姊夫公司的董事之一,年輕有為呢!」徐媽對愛女說。
小爸才扒了口飯,還沒吞下去呢,他又有意見了。「這麼方便好像是7-11,哦,還快遞到家呢!」
徐爸笑了起來,徐媽也笑著,只有悠悠笑不出來,她滿月復的苦澀無人能懂,只想一個人躲回房里,暗自神傷。
「我回房里去洗澎澎了。」她找了借口離開飯廳,卻听見身後傳來徐媽小聲的對徐爸說--
「悠悠八成是在害羞,像我年輕的時候一樣。」
悠悠暗嘆一聲,根本不是那樣的,而是她誰也不想認識,她心底早已有人了!
她獨自回到房里,鎖上門,走向窗邊望向滿天的星斗,淚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
算算日子已經一年多了,陸漢威卻始終在她心底,成為一個沒有人知道的秘密,就連親密的老媽也不知情。
也許陸漢威早已經娶了墨秋華,但她無法忘記他,無法再接受任何人,她仍默默地守護著他們之間曾有過卻沒有結果的愛情,在心底愛著他,祝福他。
這份愛是孤單的、淒迷的,但她只要想起他在某個地方也默默地愛著她,她就心滿意足了。
她沒有忘記最後分手的那一晚,他眼中有著和她一樣的痛苦,而她的心沒有被蒙蔽,她相信他對自己是真心的;雖然她永遠也無法印證,但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
她也沒有忘記那一夜她心好痛,卻也像是在一瞬問長大了、成熟了,她不再是以前那個不識愁滋味的悠悠,她變得沉默,心也變得敏感。是陸漢威在她的人生留下了一個無法抹滅的印記,改變了她。
所以這個星期六,她將不會在家,不想見任何人,沒有誰可以突破她內心的藩籬成為她的男朋友,她心底重要的位置已給了陸漢威。
拭去淚,新的淚水又涌上來,她總是一想念他,淚就落個不停,不知他現在人在何處,是否也望著星空,心底想著她呢?
周休二日的第一天,一大早全家人都還沒起床,悠悠就出門去了。搶先在媽媽起床前自動消失,因為她不想被強制挽留,更不想造成前所未有的沖突,她太了解媽媽的個性了。
她一個人開著ㄅㄨㄅㄨ從台北街頭晃到金山海岸,手機也沒開,累了就把ㄅㄨㄅㄨ車停在路旁,熄火休憩,醒來再繼續開。她沒有目的,沿著路前行,再回到台北已是黑夜。不遠處亮著華麗燈光的摩天輪,在夜色中看來炫目耀眼,她開車開累了,突然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時興起的跟著排隊搭乘。
許多人都是一對一對的,或者家族同行,輪到她搭乘時,接待員還下意識地看看她有沒有同伴。
「就我一個人。」她說,進了里頭,坐定了,讓摩天輪載著她登高望遠。其實她不只是一個人,還有一個隱形的人在她心底,除了她,沒有人可以看得到。
隨著摩天輪緩緩上升,看見台北夜景好燦爛,她心底有無限驚喜,卻也感到無限孤獨。
就在上至最高點時,她不小心瞄到前面有一對情侶正親密擁吻,她不禁微笑祝福他們,也不知怎地,有許多畫面從她腦里浮現--
她忽然想起剛認識陸漢威的那一天,她把他當某幫大哥,那景象讓她笑了起來,也想起在山上,他的吻是那麼的令她心慌,卻也有著說不出的溫柔,還有他為她端來的泡面是那麼的美味……
她就這麼笑著回憶,臉上卻已不自覺地墜著兩行淚,直到摩天輪快下降到地面,她發現臉上好涼,趕緊拿面紙擦干淚水,獨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