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她的姿色容貌實屬上等,霎時目光一亮;她梅春院里就缺這麼高水平的姑娘,敢情那姑娘是來賣身的?
「等一等。」梅綻芳向轎夫說,朝君憐走去,喊了她一聲,「姑娘!」
君憐怔愣地瞥著主人的寵妓,心思有些慌亂。「什麼事?」
「這話該是我問你,你是來賣身的嗎?」梅綻芳開門見山地問。
「賣……什麼?」君憐沒听懂。
「你想到我梅春院來侍候王公貴人嗎?像你這等絕色美人兒,我很容易就可以把你捧為頭牌,讓那些男人不惜一擲千金,只為見你一面。」梅綻芳說得很坦白,卻全是生意經。
君憐搖頭,梅綻芳那雙狐狸般精銳的眼楮,令她不敢直視。「不……我只是路經此地。」君憐不由得暗想今早是怎麼了,盡是遇到邪里邪氣的人,套句小香、小蓮常用的話,八成是見鬼了!她垂首快步離去。
梅綻芳對門口的花三娘使了個眼色,花三娘立即走了過來。
「跟著她,看是哪家的姑娘,我在這里候著。」梅綻芳指使,花三娘點了頭,跟蹤君憐而去。
君憐並未發現有人跟著她,直接回到家中。
花三娘躲在街角見她進了賀大將軍的府第,面露驚訝,她很快返回去告訴主子。
「什麼?」梅綻芳一听之下,驚愕萬分。難道那位絕色姑娘就是她老相好賀毅鋼收養的女娃?瞧那姑娘生得如花似玉,難怪當初他不願把她給賣了。梅綻芳心底泛起絲絲妒意,但男人的性子她最懂了,等他膩了,自然會讓給她的,他們約定過的,她遲早會得到那姑娘,她胸有成竹地佞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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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某日下午,君憐正在書房跟譚書禮學識字,家丁卻突然跑來。「小姐,有你的信。」
信?君憐驚訝地接過家丁送上的信,瞧見信封上提著「賀毅鋼」三個字,熱淚驀地盈滿她的眼眶。
「是表哥從邊關捎回來的。」譚書禮瞧見了,喜悅地說,「快拆開來看看你識得多少字。」
「嗯!」君憐笑著拭去淚,手指止不住顫抖地拆開信,讀出聲,「君憐,一別已過三個月,你是否安然無‘羊’,我在此荒漠,心惦著你,盼你一切安好!夫字。」
夫……是丈夫的意思。知道他也惦著她,君憐好生感動,忍不住抱著信慟哭。
譚書禮心底一陣怔忡,從信中的涵義,他得知君憐和表哥不為外人知的關系,心中說不出的失落。表哥既然以夫自稱,那麼君憐就是他的表嫂了。
一直以來,他都默默地愛慕著君憐,卻苦無機會表白,如今看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向來自重的他,更加嚴謹地收斂自己的情意,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書禮,毅鋼為何問我是否安然無‘羊’呢?家里本來就沒有飼養羊啊!」君憐不解地問。
譚書禮將苦往心底藏,笑了笑,耐心地解說︰「是安然無恙,恙是病了,無恙表示無病痛,表哥問你身體是否安好的意思。」
君憐破涕為笑,「我好笨。」她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想說道,「你教我懂更多字,我想寫信給他,好嗎?」
譚書禮面對君憐那雙澄亮無比的明眸,欣羨表哥真是三生有幸得此人間美眷。
盡避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的心,他永遠也只能以旁觀者自居了,不過他仍會默默地關懷她,直到表哥回來。
「沒問題。」他樂意地說,熱心地教她如何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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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夜闌人靜時,君憐總是獨自讀著主人那封信,雖只是短短的兩行字,卻教她百讀不倦,隨身攜帶就如同她愛人兒如影隨形。
看著看著她的頰上又掛著兩行淚,可是唇邊卻有抹笑意。她愛他的心是堅定不移的,無論他何時回來,她都將耐心地為他守候。
想想她寫的信送出去已將近個把月了,應該已到主人手中了吧!她熱切地期待他的回信。
但日復一日,君憐卻一直沒有盼到主人的任何音訊,她的心緒已漸漸從期盼變成擔憂。
午後她總是一個人孤獨地在樹林間漫步,爬上大樹,朝北方眺望,兩人相隔千山萬水,縱然她望眼欲穿,也見不著想念的人,但她只是想更接近他一些。
微風吹動她的羅裙,揚起她柔美的青絲,卻也吹得她眼淚紛飛;小河潺潺的流水聲是她心底的波濤,樹葉沙沙聲是她無言的思念。
她無法得到他的音訊,只能差風兒告訴他——「我想你。」
「咦,小蓮,你瞧,那不是小姐嗎?」小香和小蓮正擔著柴火要到廚房,路經樹林競發現君憐站在老高的樹上。
小蓮仰望,吃驚地張大嘴巴,果真是小姐啊。「小姐,你在那兒做什麼?」兩人放下肩上的擔子,跑到樹下問。
君憐拭去淚,居高臨下地對她們微笑著回答。「沒事,只是想看遠一點。」
「哦,你還是快下來吧,當心有蛇啊!」小香喊道。
君憐搖頭。「你們上來。」
啥?小香和小蓮面面相覷,為難地搖頭,「我們不敢。」
「拜托。」君憐說。
面對小姐突來的「拜托」,兩人都愣住了,于是她們二話不說,撩起裙擺一前一後地爬上去。她們輕易地看出小姐的心情並不好,而且哭過了。
「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太想念我們了?」小香熱切地問。
「叩!」小蓮敲了小香的頭一記,數落道︰「我看你十成是在臭美,小姐想的是咱們大人,你還看不出咱們家小姐和大人是郎有情妹有意嗎?大人出征那麼久沒回來,小姐一定思念極了。」小蓮白了小香一眼,轉而問君憐︰「小姐,我說得對嗎?」小香也睜大眼楮,靜待小姐的反應。
君憐分別握住她們的手,用一貫的溫柔語氣說︰「我是想他,更沒忘記過你們。」
兩個小婢女喜滋滋的,傻笑了起來,「小姐叫我們上來做什麼呢?」
「教我怎麼大喊。」君憐垂下頭去,不好意思地說。
「這簡單,先深吸一口氣,鼓在月復中,然後大大地把那口氣逼出來。」小蓮張大鼻翼,吸氣,示範著標準動作。
「噢——我看你那樣子九成像癩蝦蟆喘氣,亂沒格調的,難怪大人要把你調離小姐身邊。」
小香搖頭嘆息,提醒君憐說,「小姐你可別學她那副嚇人的模樣,其實不必那樣的,只要把頸子伸長些,聲音自然就大了,像這樣。」小香扯高脖子,露出脖子上鼓脹的經絡,指著自己要君憐跟著學。
「小姐別學她,她那樣就像只快斷氣的母雞,嘖嘖!」小蓮啐道,兩人一來一往地把君憐給惹笑了。
「你們別斗法了,快做一遍給我看。」
「好吧,小姐想喊什麼?」
「三個字——我想你。」
「這簡單。」小香和小蓮吸氣,扯著嗓門,發出野性的呼吼︰「三個字,我想你!」
「想你——你你你——」余音回蕩在風中,君憐忍俊不禁的笑聲也揚在風中;兩名女僕見小姐笑得這麼開心,也跟著笑了。
「小姐,你自己喊喊看吧。」她們說。
君憐點頭,深深凝望向北方,用真情向她朝思暮想的人兒呼喚︰「我想你!」
「想你——想你——想你——」遠山立刻傳來響應,好似他已听到她的心聲,她眼眶忽兒一紅,空虛的心靈霎時得到彌補。
小香和小蓮知道小姐的心思,心疼地安慰小姐︰「大人一定很快就回來的。」
「我相信。」君憐淡笑,摟住她們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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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賀毅鋼軍隊的駐扎地。
「將軍,有您的信。」賀毅鋼的隨從凌威送來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