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座大屋里除了男主人外,有誰敢這麼囂張半夜下睡在那里制造噪音,可是真的是他嗎?他會拉小提琴?
她好奇地在走道上搜尋聲音的出處,在書房虛掩的門內發現了石野雷夫,他頎長優雅的身影佇立在靠窗的位置,星光迤邐在他深黑如墨的發楷,染了一層憂郁的光影!他沒有發現她的窺視,專注地拉著小提琴。
很明顯的,他已不是落湯雞,他似乎梳洗過換了衣服,可是她並沒見他進房啊?
她知道自己該立刻走開,以免被他發現,再次「兵戎相見」,但他的樂聲如此惆悵,竟叫她听得出神了。
可是他為何惆悵?他也會惆悵嗎?
她沒想到他舞跳得好,小提琴也拉得這麼動人,而此刻的她已提不起勁兒再繼續恨他,倒是很想安慰他……
「站在那里做什麼?」石野雷夫低沉的聲音隨著琴聲飄了過來。
嵐煙四下望了望,確實只有她一人,那麼他是在對她說了?「你腦袋後頭長了眼楮嗎?」她訝然地問。
石野雷夫沒有中斷琴韻,也沒有回答,嵐煙逕自推開門,情不自禁地走向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當個安靜的觀眾。
不知為何她深深被他的音樂牽引,迷漾地走進一個哀傷的情境里。一曲終了,她熱烈地拍手,眼眸盈滿熱淚。「真令人感動!」
石野雷夫終于放下小提琴,正眼瞥她,發現她眼中轉著淚。「這是我為我母親作的曲子。」
嵐煙崇拜地瞅著他,他不只有才華,也有深情!誰說他是什麼公子,她不信。「你母親也去世了嗎?」她問。
「她在我十歲就去世了。」他的口吻輕淡如風,卻觸及她心中最深切的情愫。
「原來我們算是同病相憐。」嵐煙不禁嘆息。
「為何不去睡?」石野雷夫問。
「我……睡不著。」嵐煙垂下眼簾,局促的立起身來。好不容易她鼓足勇氣捱向他,輕輕地對他說︰「對不起!我不該那麼粗暴地推你。」
「算了。」雷夫並下在乎。
「你不會記恨吧?」嵐煙擔心地問。
「會,怎麼不會。」雷夫捉弄地道。「那……我明天一早親自為你做早餐,算是賠不是好嗎?」嵐煙慌張地說。
雷夫瞥著她誠懇的小臉,忍住笑意問道︰「那樣就夠了嗎?」
她挖空心思,想出了一個賠不是的法子。「不然,我坐在這里當你的听眾好了。」她話才說完就惹來雷夫一陣大笑,她古怪地瞧著他的笑臉,不知他究竟同不同
意。
「我想休息了。」雷夫將小提琴收進盒子里。
嵐煙看得出他並不同意,那麼她也沒轍了。「那我回房里去好了,明天得早起做早餐呢!」不管和他願不願意「和解」,她決定這麼做。
「晚安了。」她踮起腳尖溫柔地在他頰上印上一吻,調皮地在他耳邊說。「我在房里等你。」這可不是什麼強烈的暗示,她只是一時「好玩」才這麼說的。誰叫他這麼難伺候,但她不敢看他的表情,也不等他回答,只想像只心情愉快的鳥兒快快飛走。
不過她失算了,她不該對一個「獵人」這麼說!
雷夫大手一伸輕易地便擄住了她,她驚悸地回眸,瞥見他魔鬼般的黑眸充滿嘲弄,但她再沒有機會表達驚愕,他邪惡的吻烙了下來,封住了她的口,不懷好意的大手探進她的睡衣底下,恣意撫觸。
她並不想逃開,只溫馴地任由他吻著自己,任由心底對他的殷殷思念像潮水一般流瀉而出。
「你真像一個誘人的隻果。」他灼熱的唇,順著她可愛的下巴落在她細膩的頸項上。
「愛我……」她微弱地請求。
我無法愛上你,即使我渴望你——這句話他在心底低回,但他卻無法殘忍地對她開口,無法扼殺掉她善良天真的性靈。
「好嗎?」嵐煙深怕他又會轉頭就走。
雷夫捧住她的小臉,凝視她蒙朧羞怯的水眸,情難自已的深切擁抱住她,自問何苦傷害她,又何苦逼著自己與愛劃清界線?
「無論如何,我都會永遠愛你的。」她在他的懷里柔聲傾訴。「你的過去我不管,但從現在起直到未來,我都會一心一意的愛你,即使……我有許多情敵。」
他苦澀地牽動唇角,她的天真令他有些無措,卻也讓他當下有了抉擇。即使讓她有愛的錯覺,他也只能放任這個錯延續,其余的就隨風而逝吧!「我沒有意見。」
她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笑了起來,她不相信他沒有愛,因為他的懷抱是火熱的泉源,心跳是狂熱的節奏,一個充滿熱力的男子,怎可能沒有愛?她就要他永遠愛著她。
她的小手從他堅實的胸膛而上,主動解開他的衣襟,親吻他古銅色的肌膚,輕輕地執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你在哪里換了衣服?」她體貼地問。
「泳池邊的淋浴間。」他眯著眼俯視她。
「我真的很抱歉。」她的聲音像軟糖,眸似醉人星光,柔若無骨的身子撩撥著他的。「只請你在意我的感受。」
他眼中泛起笑意,傾身抱起她回到闊別多日的新房,熱情地擁著她,共度了一個甜蜜的夜,雖說在意不等于是愛,但他寧願一輩子寵她。
第八章
翌晨——
一大清早嵐煙就來到廚房,請田月教她做可頌面包,她像個專心的學生,虛心受教,只可惜她這個「可造之材」對廚房的事還是個生手,即使她已十分努力地想把夾著起司的面團卷成牛角狀,但形狀就是有點奇怪。但她不屈不撓,在失敗中求進步,還頗有上進心地對田月說︰「今天學可頌,明天學濃湯,一天學一樣,很快我就會做很多東西了。」
「夫人的學習精神真令人佩服。」田月看得出嵐煙是有心學習,樂意給她指導;而廚娘們知道嵐煙並不是來「鬧場」的,也全都放下警戒心。
終于到了早餐時刻,嵐煙等不及可頌出爐就跑回房里去找石野雷夫,恨不得他立刻分享她的成果。
「嘿,你終于起床了。」一打開門,嵐煙看見雷夫站在鏡子前打領帶,她像只忙碌的小蜜蜂繞著他飛舞。「跑哪兒去了?」雷夫一把揪住她的腰肢,將她擄進懷里,低頭瞥她。
「為你做早餐啊。」她等不及要獻寶了,一點也不知自己的頰上沾著面粉,看起來很滑稽。
「原來你說真的。」他輕撫去她頰上的面粉,輕啄她的小嘴。
「你以為我在唬你啊?」嵐煙嬌俏的對他笑,拉著他的手說。「快點,我們快去餐廳。」雷夫不想破壞她臉上甜蜜的笑,樂意配合地出了房門。
一到餐廳,他發現今天的餐桌可精彩了,一籃的可頌面包有錐形,有圓形,有異形,就是沒有牛角形的。
「真是很有創意的杰作。」雷夫打心底笑了出來。
「真的嗎?」嵐煙喜孜孜的笑著,心底甜得像喝了整罐蜂蜜似的。
「可以開動了嗎,大廚?」雷夫打趣地問。
「當然可以。」嵐煙格格地笑了。
這個早晨不只有亮麗的陽光,還有一室的歡笑聲。
幸福的日子過了三個月,每天嵐煙除了等待雷夫下班,其余的時間都是待在廚房和田月學做菜,在田月的耐心教授下,她終于領略到做菜其實是一門學問,而且選用調味料才是真工夫。
想起初次進廚房把鹽巴味精整罐栽入,她就感到汗顏,當時她還以為那鍋湯煮得很棒呢,原來是廚娘們暗地里幫了她。
然而,就在她即將「學有所成」之時,她卻突然提不起勁兒上廚房了;她不知自己近來是怎麼了,總是想睡,感到胃悶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