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眼的結果便是讓他堂而皇之地登堂人室,帶走他的兒子他的女人和他那歡天喜地越看女婿越高興的丈母娘。
于是可憐的許仙被拋棄了,孤伶伶地與克林頓相依為命。如今克林頓已成為她的死忠,並且在原主人面前也狐假虎威地趾高氣昂起來。
這件事帶來的最直接效應是于蘭菲的前倨後恭。現在她非但不反對兒子與許仙交往,反而還大加鼓勵,倒讓兩個人覺得無所適從起來。咦?
許仙整個人懶洋洋地不想說話,自從大頭他們三個走掉以後她就一直這個樣子,讓東方聖都不忍心把自己的重量壓到她身上。
「怎麼了?」他撐著拐杖站直,體貼地問。
許仙搖搖頭,眯眼看林上的病友們。克林頓走上前,懶洋洋地蹭她的腳。
忽然鈴聲響起,東方聖掏出手機貼到耳邊,立刻面色大變,抿著嘴將手機遞給許仙。
「誰?」
「張飛!」東方聖萬分不願地吐出這兩個字。自那次綁架案後,姜飛就好似人間蒸發般突然消失,不知去向,警方動用大量人力也沒找到。沒想到那小子狗膽包天居然還敢主動打電話來。
「他?」許仙也面色一沉,接了手機輕輕「喂」一聲便頓住,似乎無話可說。
東方聖皺著眉走開,留許仙站在原地接電話。對于姜飛,他有太重的心結。但只要他不再傷及無辜,東方聖倒也不希望他落得跟姜子一樣的下場。
許仙的心情更復雜,尤其在听到姜飛的道歉後。他說︰「你听清楚了,我只說一遍︰對不起!還有,如果時光重來的話,我不會讓東方聖出現在你的生命中。我知道你恨我。也好,至少恨可以讓你記住我,這已是我在紅塵里的惟一牽掛了。再見。不,應該說永不再見廠
電話收線,許仙仍舉著手機發呆。她恨他嗎?不,她不恨他。他只是個被仇恨淹沒的可憐人,她怎麼可能恨他呢?
許仙抬起頭,看向前方。
忽地瞪大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撐拐杖的家伙拋掉拐杖搶前兩步,飛身躍起將一個飛向一位老太太後腦的易拉罐踢偏,然後一個凌空翻身漂亮地墜落地面,動作如豹般靈敏矯捷,哪里有半分腿腳不便?
「東方聖!你這個死豬頭,你又騙我!」她氣勢洶洶地沖上前,憤憤將手機往他懷里一摔,然後轉身大步走向醫院大門,「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克林頓,走!」
「許仙!」東方聖慌忙搶上前拉住她胳膊,「別走,別不理我!我就是擔心你離開我所以才出此下策的。雖然,雖然確實有點過分,但如果你不說那句什麼戲該落幕的鬼話,我又何至于這麼辛苦?原諒我,好不好?」
許仙抬頭望天,兩只眼珠轉呀轉。這個死豬頭,三番兩次騙她!哼,這次絕不能輕饒他,得出個超級大難題難死他!「要我原諒你也可以。不過,你必須先辦成一件事!」
「別說一件,就算十件百件也……」
「先別吹牛!」許仙擺擺手,「這件事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記得記得!」東方聖點頭如搗蒜,「刻骨銘心!」
想起舞會當日她的衰樣他便忍不住想狂笑,但又怎麼敢?只得強自忍住。辛苦之至!
「那次舞會我被小姐們追丟一只膠鞋,後來拜托阿眠找了幾次都沒找到,一直都耿耿于懷呢!你要辦的事就是找到那只鞋,雖然已隔近五個月,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嘛!否則,哼哼,別想我再跟你講一句話廣
東方聖的腦筋迅速轉動著。膠鞋?「……年輕人啊,這只鞋里裝著的可是你的終身幸福啊!」原來,原來如此!那只鞋竟是許仙的!看來冥冥中已注定一切。哈哈哈!他幾乎想仰天狂笑三聲,但立馬死死咬住嘴唇低下頭。
「咦?你的表情怎麼這麼詭異?」許仙不解。
「沒有!哦有,你的要求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讓我大受打擊所以才會有這種表情。但我有信心,這個世上還沒有什麼能難倒東方聖!傍我三天,我一定找到那只鞋!」
「是嗎?」許仙眨眨眼,總覺他的神情有古怪,「那我等你好消息。」往外走了兩步,又回頭狐疑地瞧瞧。
東方聖頭一次嫌她走得慢,因為實在憋不住。好不容易許仙跟克林頓的身影消失,他立馬回身抱住棵大樹哈哈狂笑個夠,突地又止住笑,掏出手機迅速撥號。
「阿澤,我那輛車還在不在?如果你竟然不知死活地已經扔掉它的話,那就洗干淨脖子等我來砍吧廠
三天後的晚上,東方聖捧著個桃木盒出現在許仙的小鮑寓。
「你該不會真的……」許仙懷疑地盯著那盒子。
「別急,先坐下廣東方聖按她坐在沙發上,還不忘得意地沖趴在旁邊看熱鬧的克林頓吹一聲口哨。克林頓立馬不屑地撇撇嘴。
東方聖蹲在她膝旁,慢慢打開桃木盒,「看,這是什麼?」
他凝視她瞬間瞪圓的雙眼跟合不攏的下巴,頓覺三天來的辛苦都值回票價——他在阿澤嘲弄的眼神里寶貝般捧回那只髒兮兮的鞋;他蹲在洗手間拼命又刷又洗,然後小心翼翼把它烘干;他跑到本地最有名氣的繡紡,在刺繡師傅異樣的眼光中說出自己傻里傻氣的要求。但現在,滿心洋溢的只有幸福和滿足。
許仙幾乎不敢置信,伸出顫抖的雙手捧出那只三十九碼半的白膠鞋。洗得干干淨淨,鞋面因太舊而有些起毛,鞋頭大腳趾處原來的洞不見了,而代之以繡工精致的圖案︰兩顆紅心被一支金色的箭射穿。
「呵!」許仙輕笑,卻覺笑聲里含著哽咽,「好俗氣!」她撫模著那兩顆心的圖案,忍不住視線便模糊起來。
「還有更俗氣的,你要不要听?」東方聖伸手捧著她小小的臉,「那天在山上破廟里,我想說可是你不讓我說的那句話,現在能說了嗎?」
「嗯!」許仙點頭,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兩張臉緊緊相貼。
「我愛你,永遠!」東方聖在她耳邊輕輕吐出五個字。
許仙的淚頓時泛濫成災,「討厭,你又讓我哭!」她一只手捶他的肩,另一只手抬起來擦眼淚,卻發現手上還提著鞋,「你是怎麼找到它的?我真不敢相信!」
「因為有神仙相助!」
「不許騙我!」許仙抬起頭,雙眼晶亮,「快說!」
冤哉枉也廣我哪有騙你?是真有神助!本來我差一點把這只鞋給扔了,結果出現一個身穿白袍的無臂老太太告訴我鞋里裝了我的終身幸福,萬萬丟不得!」
「啊!」許仙忽地一聲驚呼,「你說什麼?身穿白袍的無臂老太太?是不是擺算命攤的?」
「是啊!你怎麼知道?」
「天啊天啊!那是王婆婆,當年在鄉下我就是她接生的!」
「真有這麼巧的事?」東方聖也覺無法置信,「可是她沒有手怎麼接生?」
「她有嘴呀!鄉下沒有醫生,接生婆離得遠來不及請。她這位過路的陌生人挑起大梁,坐鎮指揮,硬是讓我那個驚慌失措而且毫無經驗的老爸順利把我接下來。可是事後她連一頓飯都沒吃就悄然走了,連名字也沒留下。老爸經過多方打听也只知道她姓王,後來每次跟我說起這事都眼淚汪汪感慨不已,囑咐我如果有幸踫上她一定要好好報答,沒想到沒想到竟給你踫上了,而且,而且還……」她看著手中的鞋,幾乎泣不成聲︰「為什麼她就不給我機會報答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