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去!」費澤承在耳邊大吼。
頭好暈。貓甩甩頭,輕輕掙月兌他的手,走到牆角蹲下來,撿起一塊碎瓷片。忽地手被人握住提起來,一回頭見到費澤承怒意勃發的臉。
「不要撿!也不要再給那混蛋做事!他付你多少薪水?我付雙倍請你離開他!」
老天!許仙不忍卒睹地捂住臉。阿澤是不要命了嗎?沒見那只吃人的獅子正站在他身後?果然,只听咚! !乒哩乓啷!兩個好戰的家伙立即有打成一堆,戰況比開始那一場包慘烈十倍。許仙透過指縫,看到貓正呆呆地站在一旁,為恐戰火波及到她身上,許仙立即沖過去將她拉開。
「你,」她看著慘白的貓臉,「你不要緊吧?」
貓緩緩搖頭,忽听「當當當……」牆上掛鐘敲響十二點。她虛弱地朝許仙笑笑,「十二點,我下班了。再見!」轉身如游魂般慢慢飄出門。
許仙怔了怔,趕緊追出去,「貓,等一下!」正看到貓站在電梯前,張開一直握成拳的左手。一塊碎瓷片跌落,赫然竟沾滿鮮血。
「天啊!你受傷了!」許仙驚呼著撲過來,
電梯門打開,貓抬腿跨進去。
許仙忙跟著擠進去,「貓,讓我看看!天,這麼多血我送你去醫院!」
貓一伸腳抵住電梯門,沉聲說︰「麻煩你,請讓我一個人離開。」
「可是,你的手?」許仙執起她的傷手,「還有這個又是怎麼回事?」她指著食指上纏著的已被手心滲出的鮮血染紅的紗布。
貓抽回手,淡淡道︰「昨天弄的,一點小傷。謝謝關心。」一臉拒人于千里之外。
許仙只得默然退出去,看著電梯門在眼前合上,阻隔了毫無生氣的貓臉,忍不住義憤填膺,大喝一聲︰「尊龍,你個混賬,我要殺了你!」咚咚咚,樓板蹬得震天價響。沖進門,左右一瞄,抄起地上的鐵桶,就要問那仍在殊死搏斗的兩人打過去。
「住手!」東方聖趕快攔腰抱住她,「會出人命的!」
許仙仍把桶憤憤朝那兩人扔過去,尖叫道︰「他們還打下去,就真的要出人命啦!貓已經快失血過多而死啦!」呃?是不是有些夸張?
戰爭立停。兩張驚愕擔心兼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同時望向她,「你說什麼?」
「嗯,我是說,貓的手心扎了塊碎瓷片,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費澤承一听便往外沖,「我去送她上醫!」
「不準去!」尊龍暴喝,伸手拽住他,「大驚小敝什麼?流一點血而已,又死不了人!」他的拳握成團,心也緊揪成團,卻偏要死撐著一臉不在乎。
狼心腸的男人,等會看你怎麼哭!許仙暗罵,惡毒地又加上一句,「但是她昨晚的舊傷也裂開了,看樣子很嚴重,如果感染的話,可不止流一點血而已!」
尊龍咬著牙,臉頰不住抽搐,終于再也忍不住狂奔出去。
電梯電梯!快來呀!他心急如焚地按著鈕,但電梯似乎跟他作對似的,停在一樓動也不動。尊龍大吼一聲,沖向樓梯。乖乖!其速度之快足以創造一項新的吉尼斯紀錄︰下樓之最(當然跳樓者除外)。
沖出大廈,冬日暖陽諷刺地打在他臉上。左望右望,前後張望,又咚咚咚沖到公車站一把揪住一個等車人的衣領,膛目厲聲問︰「有沒有見到貓?這麼高,瘦瘦的手上還流血的女孩,有沒有見過?有沒有——」雙目赤紅,眼眶烏青,鼻孔冒血(輝煌戰績是也),活像地獄來的魔頭。
可憐的等車人到底是招誰惹誰了?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瘋子駭得當下雙手抱住車牌柱,扯開喉嚨死命大喊︰「救命!救命啊——」
隨後趕來的東方聖一行人趕忙上前七手八腳把尊龍拉開,女士們安撫面無人色的受驚人,男士們則朝尊龍一頓炮轟︰「你發什麼瘋?她在的時候怎麼不表現你的緊張?現在人被你氣走了,哭死你也活該!」
尊龍安靜下來,嘆一口氣,垂頭喪氣走進大廈。東方聖回頭,看見一臉郁郁寡歡的童瞳站在身後,便說︰「小瞳,現在尊龍很需要安慰。」
童瞳搖頭,「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空間。」轉身藉然離去。
東方聖品味著這句話,忽道︰「看來我們之間,最了解尊龍的,還是小瞳。」
許仙皺起眉,「雖然童瞳是不錯,但我還是站在貓這一邊。何況尊龍也喜歡貓多一些!」
東方聖摟住她的肩,「我是擔心,尊龍孩子氣十足,貓跟著他也不知是福是禍。」
鼻青臉腫的費澤承朝東方聖眨眨眼,調侃︰「喲,果然是有家室的人,說起話來有水平多了!」
許仙不可一世地昂起頭,「那是因為我教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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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怎麼樣了?傷口會不會感染?她有沒有去醫院檢查?她生我的氣了嗎?會不會從此不理我?尊龍揪著一顆心等待。
一個星期過去,貓沒出現。尊龍想給她家打電話,提起話筒卻放下。跟她說什麼?道歉嗎?可這事並不全是他的錯啊。是貓先傷了他。原本他是打算跟貓和解的,誰知貓卻把他的真心擲回來打在他臉上,所以要道歉也不是他先。那麼叫貓來見他嗎?倒像他很想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似的。貓定會嘲笑他。那麼還是催她來履行佣人職責好了!不,這個更行不通!好像他存心欺壓她似的,貓定會恨死他。
于是打電話的事作罷。又等一星期,還是沒見貓。尊龍開始變得焦躁不安。再等,發展到喜怒無常。繼續等,呃!雷公轉世!
寒假來臨,轉眼又逼近年關。這段時間尊龍一直沒回家,就住在公寓里,而且很少出門。雖然打死他也不會承認原因是怕貓來時會見不到他,但心底深處,他卻不知把兩人再見面的場面演練多少回。
又一個周五。清早,尊龍掙開眼,盯著頭頂的天使們,神色復雜。百位天使已經完成,他該去向母親報備。就在今天,除夕,母親的祭日。
鮑墓,歐倩長眠,孝子魚尊龍立。
墓前,放著一束白菊花。兩個人深深鞠躬,其中一個坐在輪椅上。
「阿天,」輪椅上的歐佳如握住丈夫的手,「你想姐姐會原諒我嗎?」
魚飛天深情地凝視妻子溫柔的眼,「佳如,不要再自責,她的死不是你的錯!」
「可是,如果不是因為我們相愛讓她受刺……」
魚飛天忙捂住她的嘴,「不要再說了!」
歐佳如一雙眼望向遠處,抓下丈夫的手,輕聲說︰「尊龍來了。」
遠處的台階上,尊龍悄然仁立,懷中抱著大束百合。
「你先走吧!」歐佳如拍拍丈夫的手,「你在這,他不會過來的。」
「好,那我在外面等你。」魚飛天五味雜陳地看兒子一眼,嘆一口氣,垂頭離去。
尊龍慢慢走過來,把花放在墓前,又鞠了三次躬,這才回頭喚︰「姨媽。」
歐佳如愛憐地打量她,微笑道︰「你越來越挺拔英俊,跟你父親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
尊龍臉一板,「錯了!我一點不像他!」
歐佳如嘆氣,「為什麼你不肯原諒他?他很疼你的。我想如果姐姐在世也不會樂意見到你們父子鬧成這樣的!」
「如果不是因為他濫情花心,我媽也不會不在世!」尊龍恨意難消。
「那你應該連我一起恨,因為我也是罪……」
「你是受害者,」尊龍打斷她的話,雙眼緊盯輪椅,「我媽的死跟你沒關系。」
「意思就是,我的腿如果沒被鋸掉的話,那麼你是打算也一輩子不原諒我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