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營地大門,龍郅等了一會,才見家樂緩緩行來。
王伯樂迎出來牽走兩人的馬,又回頭打量一下家樂,問︰「秦大夫面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沒有!王伯樂,謝謝你把我的馬養得這麼好!」
「哪里哪里!我應該做的!」王伯樂有些不好意思,快快走了。
家樂抬頭看見龍郅寒霜籠罩的臉,笑笑說︰「我沒事的!回去吃點藥,明天就會好!你先回房休息吧!」
龍郅點點頭,「最好如此!」轉身回房。
家樂進了自己房間。無雙竟然不在!去哪了?她馬上回身出門,撞上一堵肉牆,一抬頭,龍郅門神般伴著。
「去哪里?」他問。
「無雙不見了!」她口氣中有著焦慮。
「找人問問看!」龍郅四面看看,「朱北,你有沒有看到吳兄弟?」他拉住一個巡夜的小兵。
「噢!吳兄弟呀!他提了一包衣服去營後小河,說是去洗衣服。雖然他半夜三更洗衣服比較奇怪,可他又不是一次兩次,也見怪不怪啦!」朱北羅哩羅嗦講了一大堆。
家樂起步往營地後面走,見龍郅也跟在身後,忙止住他︰「你別去了!」
「為什麼?」
「她這會定是在洗澡!」
龍郅點點頭︰「只怕是!可我不放心你!我總覺得無雙不太對勁,好像有問題但又說不出在哪里!」
「所以我現在要去求證!」
「你千萬要小心!我遠遠跟在後面,有危險就叫我!」龍郅叮囑她。
‘放心吧!以我的能力,她怎麼可能加害到我?」
家樂捏緊越漸無力的雙手,真是睜著眼楮說瞎話。
「但你還是要小心!」龍郅停下腳步,看家樂不緊不慢地走向營地後面。
家樂沿著河岸向源頭走。越走越慢,停下來,吸氣,吐氣,然後閉上眼楮,真氣運行周天。還好,並未受阻,只是減弱了許多。
她提步繼續前行,听到水聲,撥開擋在面前的樹枝。
月光下,一個披著如瀑長發的精靈在戲水。她轉過身,面對家樂,不遮不掩,也並無羞赧,她站起身,緩緩行來。肌膚如玉,沾著水珠,暈著月華,笑靨如花地走向家樂。
好一幅仙子出浴圖。家樂目不轉楮地欣賞,卻感到痛心疾首。
「你是誰?」她問,聲音平淡。
「我是無雙呀!師父,難道無雙不穿衣服你就不認識了嗎?」無雙一臉無邪。
「西域罌粟的花期有多久?」家樂冷不丁問出個不合時宜的問題。
「師父,你說什麼?罌粟?你怎麼問到這個?」無雙一臉莫名其妙。
「梁州城中井水是不是你下的毒?」
「師父!」無雙已走到她身旁,抬起玉臂搭上她肩,一絲不掛的瑩白胴體輕倚著她。
「師父,你在說些什麼?無雙怎麼都听不懂呢?」
家樂雙目無神,喃喃道︰「我看走眼了。」她想出手制住無雙,但手已抬不起來了。她想拔腿逃離這個女人,但雙腿已經不听使喚。她想出聲呼喊,但是卻發不出聲音。
她兩眼一閉,人事不知。她最後的意識是自己倒在了無雙柔軟潔白的胸懷。
第九章
空氣里彌漫著醉人的芳香。
耳朵里听到的是瑤池仙樂。
難道已經死了嗎?所以到了天堂?
家樂睜開眼,想看看清楚天堂的樣子。珠簾輕掩,有仙子在撥動瑤琴,「叮叮咚咚咚」,仙子輕啟櫻唇,「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拋家榜路,思量卻是,無情有思。索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夢隨風萬里,尋郎去處,又還被鶯呼起。」
咦!天庭的仙子也有人間的七情六欲嗎?
仙子站了起來,裊裊娜娜走過來,掀起珠簾。
呵!鬢邊垂著貂尾,仙子原來是遼人。
無雙!竟是無雙!
家樂撐起上身,失去知覺前的一幕幕在腦中掠過。
「無雙。」她喊了一聲,發現聲音既啞又無力,然後手肘一軟,「通」地倒下了。
床很柔軟,被褥很溫暖,卻擋不住垂垂的寒意。
「我不是玉無雙。真正的玉無雙早就死了,死在我手里。他們全家都死在我手里。」嗓音仍然如此低柔婉轉。
「可是師父,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歡玉無雙的名字,我一點不喜我自己的本名耶律明珠,多俗氣!」她坐在床沿,用蔥玉指輕拂家樂臉龐。
「我最喜歡听你喊我無雙、無雙!」她仰起頭,學著家樂的語氣,「冷冷淡淡的,好像我是個陌生人。可我就是喜歡這個調調。」
她身子漸漸往下傾,頭輕輕倚在家樂肩上︰「師父,你永遠都喚我無雙好嗎?只有你一個人這樣叫我!」
她閉上眼,夢幻似的輕聲囈語︰「無雙,無雙!師父,無雙在你心目中是獨一無二的嗎?」
家樂咬著牙,她再也不能姑息了,她要無情地擊碎她的不切實際的夢幻。
「無雙,讓我起來!」短短幾個字就耗了她不少力氣。
「好的!」耶律明珠扶她坐起,塞了一堆被子和枕頭在她身後靠著。
「給我解藥!」家樂仍是從前的語氣。
「不行!傍你解藥你就會跑到那個大胡子身邊去!
我決不給你解藥!你是我的!我不能讓你被大胡子糟蹋!」耶律明珠反應十分激烈。
「那麼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廠這下她倒是十分感興趣。
「過來,模模我的脖子!」家樂頭往後仰,修長的頸項完全露出來。
耶律明珠微噘著小嘴,不明所以地將她的脖從上模到,又從下模到上。
「模到什麼沒有?」家樂問。
「沒有啊!你的脖子很光滑,什麼也沒模到!」耶律明珠的縴縴細手仍停在家樂脖子上。
「啊!」她一聲驚呼,像踫到燒紅的烙鐵一般快速縮回手,「你!你……你竟然……」她食指指著家樂,渾身顫抖。
「不!」她大喊一聲,又撲過來,掀開家樂身上的被褥,瘋狂地扯她的衣服。
青布衣衫一層層被剝落,只剩纏在胸口的布條。
耶律明珠已現羞憤之色,但仍不肯罷休,幾下扯月兌那纏得緊緊的布條。
圓潤豐滿雪白的玉峰露了出來,絲毫不比耶律明珠的遜色。
她又羞又怒又絕望又傷心地瞪著家樂,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後退,終于大叫一聲,掩面狂奔而去。
家樂看著狼狽的自己苦笑。
她居然就這樣撒手跑了。如果這會有人進來,天哪!不敢想象!還是是趕快自力救濟吧!
家樂吐納調息,蓄積一點點力氣,把衣服馬虎虎扣上,那布條就算了,反正也用不著了!然後她吁一口氣,往後一靠。耶律明珠?應是王公貴族的女兒,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但如此尊貴的身份又怎麼甘願當臥底,做奸細?雖然她心狠手辣兼擅于使毒,但畢竟只是個二八佳齡的少女。
一名中年僕婦托著托盤進來,喂家樂吃飯。
托盤罩一打開,頓覺香氣撲鼻。待遇真的是不錯,吃的是珍懂美味,還有葡萄美酒佐餐,又不用自己動手,只張嘴便行!
哎喲!丙然是進了天堂!
等家樂吃飽喝足,那名中年僕婦便低頭彎腰,恭恭敬敬退出去。
吃了喝了,接著于什麼?自然是睡覺了!家樂閉上眼,但有一個問題卻讓她擔擾了很久,始終睡不著。
若是待會要拉了怎麼辦?這可是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家樂一覺醒來,忽黨全身又充滿活力。這原是令人高興的事,家樂卻如墜冰窟。
西域罌粟。
罌粟,不是特別名貴的藥材,嶺南有,淮中有,關外也有,品種雖各異,用法卻差不多,藥性也大同小異,無非是讓人減輕痛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