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樂第一次看到這種陣仗,站在駐地門口含笑送行,龍郅竟還有調笑的心情︰「你竟不為我擔心嗎?」
家樂回道︰「有我在這,你不敢不回!」
龍郅一听,大笑而去。
出關十里,與遼軍相逢于沙河灘。
這一戰,直到次日凌晨五更時分方才結束。遼軍傷亡慘重,潰不成軍。龍郅部隊大獲全勝,死傷甚少。
眾人收拾戰場,抬著傷兵回營。半路上居然還撿到一個意外。
家樂早就帶著無雙備好療傷的藥品,站在大門外翹首盼望著。一見官兵回營,立即開始著手療傷,處理大大小小、深深淺淺、肚破腸流以及缺胳膊斷腿的血肉模糊的傷口。
家樂先處理完幾名垂傷者,然後便輪到那個意外——一名衣著華貴、相貌俊美、卻奄奄一息的遼人。
他左胸上插著一支箭,照理說應已斃命多時。家樂伸手一探,果然這人心室與眾不同。長在右邊。
她剪開這人衣服,赫然發現他胸口刺了一個巨大的狼頭,栩栩如生,狼眼綠幽幽的,詭異可怖。
龍郅此時正在巡視傷員,見到狼頭,走過來說︰「這人是遼國皇室中人!」
「是敵軍首領嗎?」家樂問。
「不是!是回來的路上撿到的!我看他不是普通人,就帶回來了,料想你可以救他。現在看來,倒撿了個大便宜!」
「家樂听他說話,手下卻不停,一手抹金創藥,一手握箭,用力一拔。隨著鮮血噴涌而出,身後傳來「啊——」一聲驚呼。她未加理會,只迅速止血、上藥、包扎。待處理完畢,才回過頭睨無雙一眼。見她捂著嘴,皺眉閉眼,全身顫抖,似是不忍目睹這種慘狀。
家樂心中不悅。無雙今晚表現令人失望,從一開始便直冒冷汗、手腳冰涼,家樂站起身走到下一位傷員身邊,嘴里冷冷地說︰「你現在就可以收抬東西回將軍府,我決不會攔你!」
「不!」無雙立刻放下手睜開眼,喃喃道,「我不怕,這有什麼好怕的!」咬著牙忍受令人欲嘔的血腥味,走到家樂身邊繼續做她的得力助手。
從早晨一直忙到日落西山,家樂包扎完最後一道傷口,站起來伸伸腰,走到外面,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對跟在後邊搖搖欲墜的無雙道;「其實用不著害怕,只不過是皮肉而已!這種事只要把自己當成一個屠夫,很快就會習慣!」如此笨拙的安慰只會讓無雙更加難受。
她喘著粗氣,滿臉冷汗,雙目呆滯,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家樂嘆一口氣,揮揮手︰「你也累了,先去睡吧!」無雙听到特赦令,立即飛奔回房,一刻也不肯在此地多作停留。
一只溫暖厚實的大掌搭上家樂的肩,她一回頭。
是龍郅,心疼地凝視著她,說︰「跟我來。」一將她帶到自己房中。
一推開門,就看到熱氣蒸騰。原來房中放了一個大浴盆,備好了熱水。
家樂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在呼喚著熱水,無奈龍郅那個礙眼的家伙老是杵著不走,非但不走,還回身把門栓上,說︰「你也累了,不如讓我伺候你沐浴吧!」
什麼?家樂瞠目結舌,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放心!」龍郅連忙高舉雙手,「我沒別的意思。現在即使叫我做壞事,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只是想讓你放松一下!」
「那你自己呢?還打了一仗,應當比我更累吧?」
「還好!我已經抽空洗了個澡,現在感覺不錯。來吧!別拒絕了,讓我來服侍你。」他輕聲誘哄著,欺上來輕輕解開她的衣服。好不容易逮著跟她獨處的機會,終于沒有無雙這個大跟屁蟲來攪局,怎能輕易錯過?
家樂確是累了,不但身累,心更累。滿室的血肉模糊,殘腳斷臂終于讓她認識了戰爭。
現在想起當初她對官霧惜說的那句「不願為國家工具」是多麼蒼白無力!她似乎有一點明白,這個在自己面前無一刻正經的男人為何甘願放棄大批財富而來此戍邊,她感覺自己靠他更近了。不可否認,胡子下的他的臉確實俊美無儔,而自己不但其貌不揚,還脾氣不佳,他倒底是看上了自己哪一點呢?
「你在想什麼?」他問。他已月兌下她沾滿血跡的外衣,正在為她清洗雙手。
「在想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她說,渾然不覺自己身上衣物越來越少。而他,已開始解開纏在她胸口的那一層層白布。
「哦?是嗎?那你以為呢?」他隨口應付一句,屏氣凝神地等待即將看到的美景。
「我真的不明白。我長得不漂亮,不及玉無雙萬分之一;論溫柔體貼,不如郭小姐;論嬌俏可人,比不上左媛;甚至爽朗大方也不及宮霧惜。女子有四德,我一樣都沒有!那麼你到底是看上我哪一點呢?」
龍郅哪里還听得見她的喃喃自語,全部心神都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但他想起自己先前說的話,又不得不咬牙忍住洶涌的,趕快月兌下她的褲子,看也不敢看,閉上眼,抱起她放人水中。
家樂舒服地吁一口氣,放松身子,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已一絲不掛地躺在浴盆里。
‘你逃不掉的,等著我!」她耳邊響起他臨出征前對她說的話。是的,她逃不掉的,卻也不想逃。她柔順地偎向他寬闊厚實的懷中。
忽地她覺得不對勁,將他的身子掰過來,發現他肩月甲上纏了繃帶,已滲出血絲。
「你居然也受了傷?」她問,似乎不可置信。
他搔搔頭,不好意思地笑︰「我老想著你,一個不提防,中了冷箭。不過是小意思,不要緊的!」
「誰幫你包的?」纏得亂七八糟,一看就是生手。
「是我的副官劉鄴城。我不想讓你看到擔心,所以在路上便叫他幫我包扎好了!」
「我才不會擔心你!」家樂撇撇嘴,不屑地道︰「我只會嘲笑你沒用!」
「有用沒用你馬上就知道了!」
確實,他說得一點沒錯,她馬上就知道了!好吧,她承認他很有用,因為此刻她正癱軟在他床上,腰酸背痛腿也痛,都已日上三竿了還不想起來,這是她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她終于懶洋洋地起了床。
他早在天未亮時便已出操練兵去了,臨行前小心翼翼溫柔無比地吻了又吻她的唇,然後躡手躡腳出門。
其實她早就醒了,卻一直閉眼假寐,享受這醉人的溫柔。
她把床單掀起來團成一團,上面有她初經人事的印跡。昨夜他冒冒失失闖進她的處女地時,震驚得目瞪口呆。
「你……他……居然……」他舌頭打結,連話都不會說了。
「是的!他嫌我衛,踫都不想踫一下!」她忍著劇痛,含淚微笑道。
「感謝他!」
他心疼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珠。然後他的喘息伴隨著她的喘息,她的輕嘆和著他的輕嘆,他蜻蜓點水的輕啄,他狂如烈焰的深吻,他低柔地在她耳邊輕哺醉人愛語。
她把床單拿到營地後面的小河里漂洗干淨,晾在樹枝上,便去營房檢查傷員。
傷員情況都十分穩定,那個遼人也已醒過來,正小口小口喝著稀粥。
家樂轉了一圈,覺得餓了,簡單吃了一些,便回自己房中找無雙。
奇怪,平日她起得最早了,今天怎麼這時候還蜷縮在被中。是不是病了?還是昨日刺激過甚,以至不敢起床面對?
家樂走到無雙床邊輕喚︰「無雙,你怎麼了?」
「嗯。」無雙頭埋在被子里,發出蚊子似的哼卿聲。
不對勁!家樂輕輕揭開被子一角,無雙面色蒼白,滿臉冷汗,小臉整個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