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在她的臉上淌下,她告訴自己再給他一點時間吧,他的傷這麼重,就再給他一點時間去調整心態,更真實的面對兩人的感情。
就……再給他一點時間吧。
時間真的能改變什麼?
她以為兩人說清楚以後,隔閡就會慢慢消失,兩個人可以一起努力,讓過往的傷痛過去。
但她錯了。他依舊我行我素,仿佛知道只要用受傷的眼神,就能讓她的心也軟化,讓她也不舍再強求他。
只有偶爾在接觸到她痛苦的眼神時,會將她拉入懷中輕柔的呵護。
每次提到他父親,他仍帶著憤怒,好像那是一個多麼不可原諒的男人,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有時候她又覺得,他更像一個任性的小孩子,因為得不到大人的關心,所以故意做出一些瘋狂的舉止來吸引大人的注意。
她到現在還是不懂,聶行遠的死,對他而言究竟是喜是悲?
上個月,聶行遠的忌日他沒去,惹得聶洛風在電話里哇哇大叫,直罵他是不孝子,但他卻不以為意,只不過事後,他開始用酒精麻醉自己,如同那次在酒吧看到的情景一樣。
聶洛雷……或許一直以來,都活得太辛苦了吧。
每年一度的富豪榜公布下來,聶氏集團的負責人今年的成績被列入世界前五百強。
眾多記者爭先恐後的采訪,聶洛雷卻一反常態的沒再拒絕。
直到一個記者問到他今天的成就是否跟父親的教育有關,聶洛雷不慍不火的道︰「我跟我父親是獨立的個體.我的成就是我自己努力得來,況且我覺得我冷血的父親可能不懂什麼是教育。」
聶洛雷失常的發言,讓商界震驚,各大報紙雜志爭先報導此新聞。
聶氏總裁辦公室的大門被剛從國外回來的聶洛風不客氣的踹開,並將一疊報紙粗暴的摔在辦公桌上。
「能不能解釋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男人冷然一笑,無動于衷。
「我不相信聶大少爺看不懂英文。」他挑眉,一派優雅,「沒關系,我也有中文版的,還是你需要翻譯?」
「聶洛雷,你到底還要記恨多久?自從老爸去世後,你不但一次墓都沒有掃過,現在還當著媒體的面詆毀自己的親生父親。」
「親生父親?」聶洛雷一反慣常的冷調,語氣揚高,「如果他真是我父親的話,又怎麼會對親生兒子漠不關心二十幾年?」
「我以為你可以淡忘。」聶洛風難得一本正經,他的笑帶著無奈,「我以為你拿到聶氏的主導權,得到了你想要的權勢和地位,心里會對過去釋懷一些,看來是我錯了。」
「怎麼?後悔了?後悔當初選賽車一途,後悔讓我這個撿你不要東西的人贏了?」
「我後悔的是,我當初的偏激害慘我們父子三人!」
「哼,你想說的是我害慘你們了是不是?我不在乎,你說我是惡魔嘛。」
「我是你哥哥,我不是故……」聶洛風試圖解釋。
「哥哥?」他冷笑,打斷他的話,「你也配?也不想想當初你們都對我做過什麼。」
「洛雷……」
「那個人……他不配做我爸爸,在這個世界上,我也沒有任何親人。」他扭身,一臉倨傲的看著對方,「大家井水下犯河水最好,如果沒事你可以出去了。」
「你就真的這麼恨自己的父親和哥哥?連一點點殘留的親情都沒有?」聶洛風擰眉。他當初真的傷他那麼深?
他冷笑,「別說那種無聊的惡心話,親情?那是什麼東西?你們有教過我嗎?我不需要那種東西,也可以活得好好的,反正惡魔是冷血的,不是嗎?」
「冷血?」聶洛風不滿低叫。「如果真的是冷血,為什麼你每年都會偷偷去母親的墳前掃墓?如果真是冷血,為什麼女乃媽去世,你會放棄大筆生意,就為了參加她的葬禮?如果真的是冷血,朱貞貞又算是什麼?不要告訴我你從來都沒有愛過她。」
當他提到朱貞貞的時候,聶洛雷的胸口緊縮了一下。
他原本陰冷的眼神,變得可怕而危險,心上像被一座山壓著,重得讓他無法喘息。
他討厭這種被人抓到把柄跟痛處的感覺。聶洛風想說什麼?想說他可以對朱貞貞有情,也能對他們有情嗎?作夢!
「別傻了,你真的以為我愛她?」他的語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都待在我身邊十年了,我到現在才愛上她,你不覺得時機很湊巧嗎?
聶洛風,我是跟你搶的,以前我喜歡的你跟我搶,現在你看中的我跟你搶,這是你欠我的。」
聶洛風本想說什麼,到嘴的話,卻因看到門口嬌小的身影而沒聲了。
他怔怔望著對方,臉色一變,「貞貞……」
而背對著門口的聶洛雷則渾身一震,腦內頓時響起方才自己說的話,那些傷人的話她也听到了?
他知道那全是賭氣的話,可現在他絕對不會收回那些話,不會道歉,也絕不在聶洛風面前低頭。
沒關系,她會了解的,她說過會給他時間的。
慢慢轉身!他冷冷看著僵在原地的朱貞貞。
「出去,這里沒你的事。」
朱貞貞沒動,一雙眼直勾勾盯著他,「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我說出去!」他的語氣加重,或許是因為一點難堪和……不願面對她神情里的受傷。
她依舊站在原地,淺淺的笑著,勉強的問著,「我問你,剛剛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室內氣氛凝滯,聶洛雷拉不下臉。
「我說過不要質疑我的決定,出去。」
「好!」她點點頭,表情很鎮定,「聶洛雷,玩游戲之前下都會先告知游戲規則?但你居然讓我輸了才知道這只是一場游戲,你竟然讓我當你們兄弟爭斗的籌碼。」
他被她的表情震懾住,有種要失去她的感覺。
她輕嘆一聲,帶著些許嘲弄,「你一次次建構謊言,一次次欺騙我的信任,這是最後一次了。」她笑得有些冷,「原來我們的距離從沒縮短,原來一切一如十年前,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給的時間,你需要的只有自己跟綁著你的仇恨。」
此刻的她,笑得太不自然,在別人看來,格外刺眼。
聶洛雷不禁愕然,這樣的朱貞貞,是他從未見過的,他開始害怕,怕她說的「最後一次」,但自尊心卻讓他無法低頭。
她沒有進真也沒有退,依舊傲然的站在門口看他,「我愛了你十年,像你說的,從不質疑你的決定,沒想到最後是這樣的下場,聶洛雷,你真卑鄙!」最後幾個字,她幾乎從牙縫擠出來。
「貞貞……」一旁看不下去的聶洛風試圖插話,卻被她打斷。
「既然你已經搶贏了,我也沒存在的價值了。」她嘲諷的笑了一下,「聶先生,請問你想要什麼形式的辭職信?」
「我沒讓你離開聶氏……」
轉身,她不再理他。
「不準你離開!」他終于體會到心慌的感覺,並追到門外。
朱貞貞優雅的拿起皮包,並朝驚訝的鐘愛琳笑了笑,「我辭職了,以後就麻煩你了。」
對方張大嘴巴,難掩震驚。
「朱貞貞!」聶洛雷失控的大吼,「我不準你就這麼走,如果你明天敢不來公司,我會切斷你所有的後路,讓你找不到其他工作,沒有立足之地。」情急之下,他口不擇言。
她慢慢轉身,冷冷看他,「為什麼游戲結束了,你還不願意給一顆棋子立足之地?聶洛雷,我做錯了什麼?」
聶洛雷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但聶洛風就在身後,他不會認輸,只要想辦法留住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