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嗯!」
簡單打個招呼後,茱敏再度低下頭。
「我是不是變丑了?」月華突然開口說道。
茱敏抬頭瞪著她好一會兒,懷疑她腦袋是不是壞了?或是自己耳朵出狀況?「妳……還嫌自己不夠美嗎?」她小心地開口問道。
「那為什麼他從不看我?」月華喃喃地說道,看著那狂放的身影,一個月來所累積的困惑和不安源源不斷地朝她襲來。
男人一向都對她趨之若騖,可為什麼在雲丞風的臉上,看不到對她的痴迷和仰慕呢?
他沒主動過來認識她,甚至是靠著同學起哄,居中牽線,兩人才有了開始,但也僅止于簡短有禮的交談。
而接下來,也沒有她預期的追求行動,相反地!他只把她當成「隔壁班的同學」,偶爾在走廊上、課堂上擦身而過,客氣地打招呼,客氣地談論天氣之類的無關緊要話題。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她感受不到一絲絲的愛慕。
可惡!她從未如此被人忽視過!
那份挫折和無奈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日趨加深,就怕他被其它女生搶走了,而這份焦慮與惶恐,更是她前所未有的。
茱敏非常驚訝,這可是那個美麗、自信的丁月華?她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郁郁寡歡?而且追求者可以排到一條街以外的她,還會為了「男人」苦惱?
她看向窗外那個男子,納悶地想道,他究竟哪里吸引人了?連了月華也為他著迷。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忍不住問道︰「他有什麼好的?」
「有呀!他……長得帥,又有才華,很多人都很喜歡他,不是嗎?」月華望向茱敏的神情有著困惑,彷佛不明白她怎麼會沒看到他的好?!
「唔,長得帥、有才華,是很容易讓人喜歡,但到目前為止,我只‘听到’他的才華,尚未真正‘看到’!」真是抱歉,她還真沒看出來。
「不會呀!妳沒看到他上課時總可以用流利的英文立刻回答老師的問題,連老外教授都點頭稱是。」月華忍不住要為他講話,雖說他們念的是外文系,每個人的基本外語能力都不差,但雲丞風能用俚語跟老師對話,簡直就像在國外長大的。
這樣就很厲害嗎?看到月華認真的模樣,「情人眼里出西施」這句成語及時躍入腦海,令茱敏吞下那份不以為然,聳聳肩,決定不要再說他不是,反正都會被駁回。
「嗯……妳再多看看吧!喜歡一個人很容易,可不要只看到自己想看的,還有,我覺得妳很美麗,連我都很嫉妒妳,如果有男人不被吸引,那是他本身有問題,該去看醫生了。」她很真誠地說道,丁月華真的滿不錯,如果她是男的,她也會想追求她。
月華听到這,頓時掃去原先的憂郁,開心地笑了出來。「謝謝妳!」
「不客氣。」茱敏回她一笑,便再度低下頭看書了。
臉上笑容漸漸淡去,月華默默注視著茱敏,不得不承認,與她同寢室一個多月,卻還不是很了解她,當然,她也承認,自己很少會去了解自己以外的人,尤其是同性。
她美麗的外貌一向在異性間吃香,但在同性間得到的嫉妒會比認同多,會主動與她交好的,有一大半都是想藉由她來得到更多異性的注目,所以她總是以更小心、謹慎的態度選擇「朋友」。
第一眼見到茱敏時,便覺得茱敏完全符合她交友的條件——不漂亮、安靜、乖巧……不用擔心她和自已爭奪男孩子的注意力,同時也可以襯托自己的耀眼,而聰明伶俐的茱敏,讓她毋需擔心談起話來像對牛彈琴。
只是共同生活、上課這個月下來,她發現柳茱敏與自己原先所認為的不一樣。
她很安靜,但絕對不是沒聲音,一室喧鬧、討論中,她在旁邊沉默地听著人說話!可等到她開口時,那輕柔的聲音和簡潔的字句,會立刻引人注意,專心傾听,這才明了她是個極有自我主見和組織的人。
她不漂亮,但卻能散發某種氣質,使她在團體中不致被淹沒、忽視。
月華頭一回發現,自己想主動親近、結交某個同性朋友,而不是想要借著一些朋友讓自己不致落單、孤獨,于是這形成了她與茱敏較為友好更甚于同寢室的淨文,以及自詡為她校園監護人的秀綺。
听到茱敏對雲丞風的觀點,令她既好奇也懷疑,難道茱敏真的對雲丞風都沒感覺嗎?他是那樣一個能吸引女慕的男子呀!
如果真的沒感覺就好,其它女人無所謂,像淨文和秀綺都對他有好感,但她不覺得有什麼威脅,可唯獨對茱敏……她也真希望茱敏對雲丞風一點好感都沒有,不知怎麼,她就是這樣希望。
她不安地動了動,為自己復雜的心思皺眉。
窗外再度傳來爆笑聲,茱敏沒受影響,依舊將注意力放在書上,月華則轉頭凝睇這近來令她心煩不已的身影。
可惱呀!為什麼你不看我呢?難道我對你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嗎?她無聲地問道。
到底要怎樣!你才會注意到我呢?
此時上課鐘聲響起!樹下的雲丞風伸了個懶腰,慢慢地站起身,然後帥氣地撥了撥額前的頭發,接著像察覺到什麼似地,突然抬頭往上面看了過來,她一時措手不及,立刻像做壞事般縮回頭,心口怦怦直跳。
他發現到她在偷看他嗎?
可惡!她到底在緊張什麼?
只是接下來上課,老師講的話沒幾句進入耳中,腦袋反復地想道——雲丞風究竟有沒有看到她在看他?
風——從外頭吹來,擾亂了一池春水!漾起陣陣波紋。
二00一年手機鈴聲響起,丞風將車子停在路邊後才接起電話,看見有些熟悉的來電號碼,愣了一下,才記起這是月華老家的電話……
深吸口氣。「喂!」
「是我!」
「……月華。」
「我想跟你見個面,可以嗎?」她單刀直入地說道。
「……好,什麼時候?」
「後天我會去台中,到時我會再跟你聯絡。」
後天……「好!」在最初的震撼過去後,他反而不再驚惶失措,此事已非己力所能解決和掌控,躲避不是辦法,只有坦然面對了!
得到他爽快的響應後,電話另一頭反而岑寂了下來。
月華一手持著听筒,一手握著裝有白蘭地的酒杯,她在等——等他說出其它話語,譬如他想她,或者是……可等了又等,除了方才的「好」之外,什麼都沒有。
總是這樣!他總是可以輕易地將她的心懸得老高!
「這麼久沒見,你沒有話想問我嗎?甚至連問我在國外的生活好不好都沒有!」被他的冷淡傷到了,她再也忍不住爆發出來。
像過了一世紀,她听到了嘆息,重重、沉沉的。
「我是有很多話想問妳!但我還沒理出頭緒,妳今天就這樣突然出現,讓我毫無準備——」
就是要在最沒防備的狀況下才能看出真心真意呀,只是,與她預期相差甚遠的是,他並沒有表現出欣喜若狂的樣子……
她咬著下唇。「我知道,的確很突然……」
「現在說太多似乎無用,等後天見了面,我們再好好談一談,好嗎?」
「……Ok!」
幣斷了電話,她仰首飲盡杯中酒,但品不出酒的醇甜,有的只是一股說不出的苦澀,充斥了她整個人。
這就像延遲宣判一般,叫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必上手機,丞風沒有立刻發動車子,前面就是崇祺就讀的幼兒園,還不到放學時刻,所以他仍坐在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