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那口子是天下獨一無二的,你別指望了。」
「過分!套句漢人的話——別得了便宜又賣乖。」
兩人說笑一番後,氣氛再度嚴肅。
「我若能躲過這一劫也就罷,若沒躲過……」勃烈閉了閉眼。「只要讓風娘娘認可她是我的妻子,族人就會給她庇護。」勃烈轉向他,眼神深不可測。「雍,我可以信任你嗎?」
完顏雍愣了一下,隨即領悟並憤怒地瞇細了眼。「去你祖宗爺爺,不行!自己的女人自己保護,若是你有個什麼,告訴你,我會毫不客氣把那位天仙美人接收,讓她當我的老婆,相信跟我有同樣的想法的男人,整寨都是!」
勃烈憤怒站起身,雙拳緊握,不是沒想過會有其它男人擁有依依的可能性,但想象是一回事,真實听到又是另一回事,而那令他失去了理智,連招呼也沒打,就一拳擊了過去。
完顏雍也不客氣地回擊,一邊打一邊罵。「怎麼回事?去了一趟宋國也變得跟宋人一樣軟弱?你什麼時候變得像那些掉到洞里的禽獸,只落得等著被人宰割的分?」
勃烈咬著牙。「你懂個屁,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只是先跟你打個招呼。」
你一拳我一腿,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兩人實力本來就在伯仲之間,又師出同源,所以當兩人使出一模一樣的招式,像是在看鏡子一般,皆楞住了,沒片刻——
爽朗的笑聲響徹整個大寨,原本還拳腳相向的兩人,轉眼已肩搭著肩一同坐下來。
笑聲稍歇後。「——我會幫你的。」
「……謝了!兄弟。」——
「昨晚,臣作了一個夢,夢到陛下……」烏蘇先向太陽念念有詞,拜了幾拜後,轉過身對王上說道。
「怎樣?」
「這……臣不敢說。」
王上擰起眉頭。「有什麼好不敢的?」
「臣怕說了會丟腦袋。」
「朕賜你無罪。」
「這……臣不怕王上怪罪下來,只因這夢不祥,說出會得罪人,臣怕被殺呀!」烏蘇刻意裝出蒼白恐懼害怕的樣子。
「誰敢那樣大膽,膽敢傷害國師,朕必將他碎尸萬段,甚至株連九族。」王上許下了承諾。
株連九族——喝!這就不必了,烏蘇刻意露出放松。「多謝陛下恩典。」
「說吧!」
「是……是這樣的,昨夜臣夢見陛下率眾去參加狩獵……正放鷹搏鵝時,那鵝比尋常大上許多,鷹比往時多費了些神與之相搏,好不容易鷹抓下了鵝頭時,送至陛下跟前時……突然一只猛虎沖出,不顧陛下遏阻,硬是搶去了那鵝頭,血盆大口一張,將那鵝頭一口吞了下去,接下來……」刻意停下賣關子。
「然後呢?」王上急道。
「接下……那只猛虎吃完鵝頭還意猶未盡,轉撲向王上……吃了王的那只老虎……也變成一個人。」
「啊!」王上臉色刷白。「國師這夢到底有何意義?你解給朕知。」
「是……臣醒來後,冷水澆身,淨坐祈神解惑,所得的神諭是這樣的,鵝頭是王上千辛萬苦方取得的帝位,而那只猛虎則是——掠奪者。」
「什麼?」王上神色大變,拍案站起。「真有此事?可惡!竟有人敢覬覦朕的帝位,哼!絕不輕饒,說!那個掠奪者是誰?」
「這人……這人……」烏蘇故意面露難色。「陛下,這畢竟只是臣的夢……」
「國師的心可與神明相通,神一定是透過國師來警告朕要小心提防,快說……那人是誰,朕要盡早斬草除根。」
「那人……正是三王子殿下。」
「什麼?勃烈?」
「正是。」烏蘇小心翼翼地觀察王上的臉色,想知道他這番話有沒有用——有!王上的臉色變得更難看,眼中懷疑的神色加深。
太好了!烏蘇清清喉嚨。「當然——三王子殿下可能不會這樣做,雖然他做事任意大膽、我行我素一些,可是……他是王上的親身兒子,應該不會胡亂來。」
海陵帝沒有說話,臉色更陰沉了,親生兒子又怎樣?為了帝位,任何人都可以六親不認,想當初他不也是踏著自己親人手足的血好不容易才擁有今天的帝位,誰會知道勃烈不會克紹箕裘,突然冒出來突襲他,取而代之的登上王位呢?
再想想近時,勃烈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做一回事,處處與他唱反調,尤其為了遷都一事。哼!他知道所有的族人幾乎都反對他將京城遷離祖基……得了,他就是為了要躲開那些煩人的家伙才要遷都的,每個人都認定他只不過是個庶子,卻用這種方式搶奪帝位,沒有人心甘情願的臣服。
是的,當他背離族人,而他的兒子卻在討好族人,這心……
海陵帝本來就是個心胸狹窄、多疑猜忌的人,愈想就愈覺得勃烈會篡位的可能性愈大,想起他的頑劣不馴,想起單後的庇護,想起他阻止讓五百名的童男童女的性命來交換他的長壽……
「勃烈現在人在哪?」王上陰沉地問道。
烏蘇暗笑。「稟告王上,听說三王子帶著隨從回大寨去了。」大寨正是完顏一族的發源地,也是族內反對海陵帝的保守分子聚集處。
「什麼?你說那小子又不听我的命令,沒禁足閉門思過,跑回大寨去?」
「是的,真不曉得在想什麼?干麼挑跟王上翻臉的節骨眼回去呢?」所謂加油添醋也不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回事。
想什麼?哼!還不夠清楚嗎?海陵帝黑著一張臉。「來呀!派兵去大寨將三王子給我帶回來!」
駭人的怒吼聲在昭陽殿回響著——
大寨。
依依沉靜的讓人為她妝扮,語言雖不通,可從周遭婦人臉上的喜氣笑容,她大概也猜出了八九,在她心中,她和他早就是夫妻了,可見到勃烈如此慎重地再以他們族里的儀式迎娶她,心中仍有說不出的歡喜,一雙晶眸,洋溢著喜氣,盈盈動人,直教所有來妝扮她的婦女給看痴了。
若是艷嬤嬤知道她今天有這番際遇,不知會做何感想,而她又是何其幸運,能遇到一個這樣全心全意愛她的男子,她默默感謝上蒼垂憐,可在覺得幸福之余,卻也有一股不安——深怕這只是一場夢。
布簾一掀,風娘娘走了進來,眾人向她行禮。
此時依依已穿好了喜服,女真的喜服素白,邊緣滾著鹿皮,頭發皆繞成辮盤結其上,兩朵大紅花簪別兩側,因她的姿容佳,所以未再上胭脂,深怕壞了那份妍麗,即使如此素淡,依舊絕艷逼人。
風娘娘示意其它人退下,留下她跟依依。
「你叫什麼名字?」出人意料,風娘娘竟說了一口流利的漢語。
「我叫雪依依。」
「嗯——雪依依,你願意嫁給一個將死的人嗎?」
依依臉上的微笑頓時消失,覺得生命力從體內被人抽干,臉色慘白,雙唇微微發抖,良久才說出話來。「你……你……說什麼?」
風娘娘表情異常的嚴肅。「因為事關你的未來,所以我就直說了,我在勃烈身上看到了死亡。」
「不!」那股熟悉的惡寒再度蔓延至全身,她拚命搖頭。「不!不會的。」她瞪著風娘娘。「我知道……您……唬我的。」
可是風娘娘的神情,令她快發狂了,想起那曾經作過的不祥之夢。天!那會成真?她全身不停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