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了閉眼,不願觸及那個令人心痛的想法。
第六章
「救命!救命!」
「喝!停——」馬車停下,楊玄和勃烈面面相覷,蘭兒也掀簾探看。
「怎麼啦?」
「你在這邊守著她兩,我過去看看。」
「殿下——」楊玄還來不及阻止,勃烈已飛身離去。
「他怎麼那樣喜歡一馬當先,不怕死嗎?若是落入陷阱怎麼辦?為什麼做事都不三思而後行?」楊玄有些氣急敗壞,不停的碎碎念,甚至還轉過頭瞪著蘭兒遷怒道︰「都是你們,讓我動彈不得。」
「又沒人拿繩子綁住你。」蘭兒覺得這人真是莫名其妙。
依依在听到陷阱時心一動,她看向楊玄。「他會有什麼危險?」
楊玄本想再繼續「念」下去以紓解心中的不安,可當他听到雪依依的問話時,整個人愣了愣。
嘩!這可是冰雪姑娘頭一次主動問他話耶!
蘭兒看了楊玄那一臉的蠢相。笨蛋!在心中暗罵了一句,渾然忘了自己的第一次也是張口結舌。
「呃!就是……」楊玄抓了抓頭,要命,一向口若懸河的他,怎麼被問了一個這樣簡單問題,居然答不出來。
「變啞巴啦?」蘭兒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安靜點!」楊玄不敢貪看那絕美的容顏,望向遠方,輕咳一聲後才回答。
「殿下的身分不同,雖然他只是個三皇子,可他的聰明才智、武功戰跡,一向是所有王子中的頂尖,若說他不遭人忌,那是騙人的,甚至連王上也對他忌憚三分。」
「這回他為了‘遷都’一事與王上翻臉,所有人都等著看殿下被砍頭,哪知道陛下只是命令他閉門思過三個月,不準上朝面聖,于是就有人開始擔心,陛下是不是有意廢當今太子改立殿下,畢竟——幾位王子非一母所出,這樣的猜忌自然是有……」
依依微擰起眉頭,她從沒想過他的處境居然會如此復雜。
「可殿下的固執脾性已起,根本不可能依言乖乖待在府里,不顧一切溜了出來,甚至還跑到宋國來……所以想也知道,這次的出游給了那些將殿下視為眼中釘的人多好的機會。」
「所以……我們第一次踫到面時,他全身都是傷,是因為被人追殺?」依依輕聲說道。
「是——那是我們頭一回被狙擊,而派出殺手的人,正是二王子的人馬。」
依依垂下眼,心中滿是震撼,被自己的手足追殺,那種心情……頭一回,依依發現自己的心會……疼了。
「那為什麼我們這一路來,都沒看到人搗亂?」蘭兒皺著鼻子問道。乖乖!她們到底是跟什麼樣的危險分子一道呀?
「你就那麼喜歡被人殺呀?」沒好氣瞪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一眼。「有沒有听過暴風雨之前的寧靜……」楊玄無法掩住心中的不安。「天知道那些人找出了殿下哪些把柄,悠哉的等著殿下自投羅網!」光是違背皇令私游,就已經夠讓人編排了,更何況是來到……!唉!唉!
出人意料地,依依突然爬下了馬車,朝勃烈離去的方向快步跑過去。
「姑娘!」
「主子!」
被留在原地的兩人,都錯愕地看著那靈巧的身影,互看了一眼,然後有志一同地跳下馬車,追!——
有個小孩子掉入湍急的水流中,載浮載沉,小孩的母親背著稚女在岸上邊跑邊呼救。勃烈趕到時,那孩子已快被卷進漩渦中,他毫不猶豫地便跳下水,朝那男孩子游過去。
可那漩渦力道太強了,把他們兩人都席卷了進去,當依依和楊玄趕到時,所看到的正是這副景象。
「不!」依依大喊地僕跌在河邊,其叫聲之淒厲,讓人聞之膽戰。
天!一向冰冷的雪依依居然會這樣大叫,可他們無暇細思,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漩渦邊緣打轉的那兩人。
「快!」楊玄抽出佩劍,將岸邊的一棵竹子給斬斷,忙回過神的依依和蘭兒立刻起身幫忙,可當他們將竹竿遞至漩渦處,那兩人已不見蹤影。
依依兩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臉色慘白得說不出話來。
不會的!他不會就這樣消失不見!
孩子的母親立刻坐下嚎啕大哭,楊玄白著臉。「把你們的腰帶解下來!」
蘭兒忙不迭解下遞給他。「你要干麼?」
楊玄沒說話,只是迅速將兩條腰帶打結,一頭打在竹竿,一頭則緊綁在手上。
察覺到他的意圖的蘭兒睜大眼楮駭異地攔住他。「別呀!萬一你出不來怎麼辦?」
他一把推開她。「別羅嗦,只管好好拉住竹竿。」正要跳進水中,突然漩渦中又陡地冒出個人頭,是勃烈,他正費力地往上鑽游,對抗那漩渦。
楊玄見狀,立刻一個縱躍,抓住勃烈伸出的手,再借力使力地彈回岸上。
勃烈全身濕透,一只手還攬著已不動的小男孩,臉色慘白,胸口氣喘不已。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那個女人正要撲向前,抱住那男孩時,卻被勃烈一把推開。
「滾開,別礙事!」他用力推摩著男孩的胃部和拍打其胸口,並不時張口吸氣,將空氣注入男孩的口中。
像過了永恆似,男孩終于動了動,勃烈連忙退開,男孩口一張,吐出好幾口水,然後才緩緩張開眼楮。看到他母親,立刻哇了一聲哭出來,母子自此才算喜相逢。
在折騰了好一會兒後,勃烈也因使力過多,臉色蒼白,整個人不支地癱坐下來,眼中仍為那九死一生的片刻感到驚悸。
依依則動也不動、表情木然注視這一切,對方才所發生的事情,仍無法反應過來。
她想過去觸模他,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確認他是不是還活著?想知道……可她的身體則像生了根,爬不起來。
勃烈則在此時望向她,看到她只是痴愣地坐在一旁看著他,誤以為她無動于衷,內心涌起強烈的失望——她就不會過來關心一下,即使只是問個有沒有事都好,可就是不要沒反應。
若他不是憑藉自小在多湍急流的松阿里畢拉(現在的松花江)玩耍,深諳水性,他早葬身在那漩渦下……今天的存活除了多一分運氣、長年累積的訓練,更有一份強烈的不甘心。在那滾滾不絕的水淹沒他口鼻,讓他幾因喘不過氣來,眼前直發黑時,是她!腦海中所浮現的嬌靨,給了他求生存的力量,拚著僅余的真氣,硬是讓自己沖出水面……
但她……為什麼還是離他那麼遠?是不是得等到白頭,或入了棺材,她都還是這個樣子?
不甘啊!
他站起身,想朝她走過去,可氣急攻心,又血氣不調、用力過度,兩眼一翻,從未生過病,壯得跟頭牛般的勃烈終于昏倒了。
倘若他知道接下來依依所發生的事,或許他心里會好過一些。因為像是連環效應一般,雪依依見他昏了過去,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後,也跟著昏過去了——
有了兩個昏倒的人,他們自然無法再繼續前進,再加上天色已晚,他們遂移到小男孩家去借住一宿。
這一家人姓秦,男主人做的是擺渡的工作,上有高堂父母,而女主人則在附近種了小菜園。意外發生時,她正帶著兩個小孩在河邊洗衣服,誰知一不留神,小男孩就因為撈魚沒撈好,跌落了河,引發這一連串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