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柏搖搖頭,自從二姊「休夫」回到家後,就像變個人,沒人知道她腦中在想什麼。「你在繡啥?」
「我在繡鞋面。」
看了一眼,荻柏搖頭嘆道︰「二姊,你繡的東西實在很難看,別再繡了。」他從懷中掏出幾件繡工精美的彩布。「瞧!我已經為我未來的外甥或外甥女縫了好幾件小衣服和小鞋子了,怎樣?繡得比你好看吧?」以荻柏的標準,當今天下就只有他外婆和他大姊繡的東西是「能看」的。
荻蓮笑道︰「別鬧了,你若是沒有繡得比我好的話,怎能當宮家坊的主子?」
「是、是!」荻柏眼光飄下荻蓮微隆的月復部。「不曉得娃兒是男還是女的?」
荻蓮低下頭,表情溫柔地輕撫肚皮。「等生出來不就知道了?」
荻柏呆呆望著荻蓮,從沒想過從小一起玩泥巴長大的二姊,居然會有這麼女人化的一面,看起來好、好美呀!
「二姊,爹跟娘前些日子才在討論,看要給這孩子姓戚還是姓宮呢,你意下如何?」
荻蓮愣愣地瞪著弟弟,而穎兒更是吃驚地張開嘴巴,老爺、夫人也未免太心急了吧,難道都忘了這孩子的爹是姓「駱」嗎?
荻蓮不發一語的站起身,望著遠方的天空,這孩子要姓什麼?她輕撫肚子。
這個問題她從沒想過,但卻是個不得不正視的問題。
誰能想到,才那麼一夜,她就會有孩子了,而過去一年卻……
想到那一晚的狂熱,她臉微微紅了起來,她並不後悔和他做出這樣的事,因為時光雖然短暫,但卻是非常甜美的,在那一刻,她相信他是喜歡她的。
包教人驚喜的是,她居然受孕了,這簡直是天賜的禮物,這孩子竟沒在她東奔西跑下給流掉,簡直是奇跡。
初時的驚慌過後,所涌起的是無限的喜悅和滿足,將她心中那塊大空洞給彌補,她發誓,她一定會盡全力的生下、保護這個小孩,即使在沒有「他」的陪伴下。
她曾想過到底要不要將這項消息告訴駱靖堯,考慮再三後,她仍無法決定,一直懸宕至今。
她深吸口氣,轉向荻柏。「這個問題,我會好好想想,你幫我告訴爹娘,教他們別為這種事情傷神,對了,怎麼有好些日子都沒見著爹娘的蹤影?」
說到這,荻柏臉上閃過一絲不安的表情,荻蓮警覺地皺起眉頭。
「爹娘沒事吧?」
「啊!當然沒事。」荻柏乾笑數聲。「他們只是去拜訪老朋友。」
「喔!」
見荻蓮沒再追問,荻柏松了口氣,閑聊數句後便進屋子去,留下穎兒繼續伴著荻蓮。
穎兒看看荻蓮,鼓起勇氣問道︰「小姐,你仍不打算將孩子的事告訴姑爺?」
「誰是姑爺?」她裝糊涂。
「小姐!」
荻蓮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我不知道。」她眼神茫然地望著前方。「說了又如何?倘若他只要孩子不要我怎麼辦?而且就算我們再在一起生活,會不會像以前一樣?」一想到此,她就不由得打個冷顫,她絕對不要再過從前那樣的生活,冰冷、無情、空洞。
穎兒暗自嘆氣,看到小姐一臉茫然樣,著實叫人心疼,但她又幫不了忙。
這時突然有人從外面跳躍過圍牆進來,兩人不禁駭了一大跳。「誰?」
「別嚷,是我!」
當她們認出來人,全都驚訝的張開嘴巴。「楊少華!」主僕倆同時驚呼。
第十章
靖堯不敢相信自己竟會被人用鏈子銬了起來,綁在一間密封的石室牆上。
自十天前,他和少華被不明身分的人突襲後,他就被制住,身不能動、眼不能看、嘴不能言,然後被塞進一個馬車里,接下來便是在顛簸不停的車廂待著,只有在需要解手和用餐時,勉強能動一下。
至今仍不知曉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敢綁架他,唯一肯定的是他們只有針對他,因少華已被釋放。
莫非他們是信王的余孽,想找他報復?而他們又想把他帶往哪去?
無數的困惑在腦中打轉,仍不得其解。
不過,他心里已有了最壞的打算,若他無法活著離開這個鬼地方,他只希望少華能遇到荻蓮,告訴她,他對她的歉意還有……
不,或許就這樣算了吧!讓她抱著恨他的心情活下去,可能比要她思念他還來的好吧。
雖然能夠這樣想,但是為何他無法心甘情願?真的不甘心。
他用力拉扯著鐵鏈。該死!這到底是什麼做的?為何他無法用內力將之震碎?
這時石室門打開,他停下拉扯鐵鏈的動作,眯眼注視來人,今天應當可以見到誰是主使者。
進入眼簾的是那個帶頭抓他的人,而接下來的是,他驀地睜大眼楮。
「岳父、岳母,你們怎麼……」怎樣都沒想到威鎮大將軍戚慕翔夫婦會出現在他面前,然後見到帶頭抓他的那個男子一臉恭敬迎著他倆時,靖堯倏地明白了,主使者正是眼前這兩位。
戚慕翔和宮霓裳面帶寒霜緩步走到他面前,眼神冷冷掃過他全身。
「許久不見了,‘賢婿’。」語氣中有掩不住的諷刺。
靖堯深吸口氣。「岳父、岳母!兩位近來可好?」他語氣平靜地說道。
這小子有種!慕翔暗暗在心里贊喝,很少有人看到他這個樣子還能面不改色,更別提是在現在這種狀況。唉!若非見到他相貌堂堂、器宇非凡、才華名滿天下,又怎麼會同意將女兒嫁給這小子?听聞他身兼皇上的密使,並將信王之亂不費一兵一卒給平息,足見這個小子身懷大將之才,為當朝不可或缺的棟梁。
不過即使如此又如何?管他是不是天皇老子,誰欺負了他戚慕翔的女兒,絕不會讓他好過,想當初听到那個入宮做太子妃的大女兒跳崖自殺的時候,他差點領兵從邊關撤回殺向京城,準備將太子給宰了,後來是那個「已死」的女兒突地蹦到他面前阻止他做出這件傻事──事實上是她「詐死」逃避身為太子妃的職責,到邊關尋情郎,這種欺君逆道事若讓朝廷知道真相,他戚、宮兩家真的是罪無赦、殺九族,在自知理虧的情況下,乃按兵不動,不過這次情況不同,雖說是荻蓮主動「休」了對方,可是以他們對二女兒的了解,若非忍無可忍,怎麼會輕易將自己愛上的夫婿給休了?
這些日子見到女兒一臉郁郁寡歡,神情飄忽的憔悴模樣,在主觀意識上,更加認定犯錯者是駱靖堯,因此下令將他綁過來,準備好好教訓一番。
「這‘岳父’、‘岳母’四個字我們已經擔不起了。」霓裳冷冷地開口說道,她走到靖堯面前。「我問你,我們家荻蓮呢?」她是故意這樣問的,想試探他。
靖堯心一凜。天!她真的沒回娘家,他閉上眼楮。「我不知道。」他痛苦的低語道。「我正打算去找她呢。」
看到他的神情,戚慕翔和宮霓宴交換驚異的眼神,看來他對荻蓮並非完全無動于衷。
「找她干麼?好讓你繼續欺負她?」
「不是!」
「你給我老實說。你做了什麼事,居然讓我的寶貝女兒將你給‘休’」了?」
靖堯臉上泛起苦笑,實在不知該如何啟齒,千言萬語總歸一句話──「一切都是我的錯!」他輕聲說道。
听到他毫不猶豫承認了,夫妻倆頓時怒不可遏。「好呀!我們戚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好好的一個女兒竟讓你給糟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