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惠紫不覺得累,很習慣這樣的注目與評價,樂于保持毫無瑕疵的完美形象。
並不是在意別人的看法,她才會故意對外隱藏另一個自我。她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讓大多數人了解,原來她也有愛笑、愛惡作劇的一面,而讓眾人的感覺有所落差,使她完美的形象打了折扣,只是無端讓人失望。
大家要個可以崇拜的完人,她不介意好好扮演四年。
完美無瑕呵!如果能看透她正忙于找人消遣打發無聊,不知那些人還會不會抱持相同的想法。或許,她要突破無聊的現況,最快的方法就是「破壞自己」,想必能在平大里引來軒然大波、廣泛討論吧?
這主意不錯,可若在畢業前夕做將更有效果。
所以暫時忍忍,先玩別的耗時間。
發覺學校里沒啥新鮮事,她開始往校外移動。不知走了多遠,她突然發現有條小岔路被黃布條封閉,正在進行道路施工。施工的地點塵土飛揚,沒有任何遮蔽物且熱得要命,可是她還是走了過去。
站在拉起來當阻隔的黃布條外,她並沒有強行進入施工的主要範圍。
安分于界外,她只是一個勁望著某個勞動的年輕身影,直到──
「阿翼,那是你的朋友嗎?」很難不被察覺,那麼漂亮的女娃兒,站在那里少說有大半天了,始終微笑地盯著陳翼,中年工人不由得湊近忙碌中的陳翼,在他耳邊悄悄問道。好小子,有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竟然不說。
從女娃兒熱烈的眼神判斷,中年工人直接認定了陳翼和她的關系。
那樣漂亮的女孩,絕對不適合「暗戀」,而阿翼的條件也沒道理讓人家暗戀。
莫名其妙地停下手中的工作,用帶著麻布手套的手抹去額頭因勞動和日曬冒出的豆大汗水,陳翼才放下手中的機器抬起頭來,瞥向工頭所指的方向。
「不是。」陳翼不用考慮,很快地回答。
他不認識那種看上去很需要別人保護的女生。
太嬌弱、也太不堪一折了。這種女生,通常都會遠遠躲著他,稍微一接近就好像怕被他弄髒,更怕被他生吞活剝似的,不會望著他笑。
「你不認識?」工頭挑眉,完全是不相信的口吻。
若不認識,那女孩干嘛痴情地看著他,說是暗戀也太光明正大了吧。
「不認識。」陳翼還是很果斷,看也不看她一眼。
賺錢為要,他沒興趣更沒時間去研究女生。
「阿翼啊……」這小子,真像塊木頭,姑且不談認不認識,看到漂亮的女娃兒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工頭自覺無趣地一嘆,拍拍他肩頭道︰「不管認不認識,你就過去問問,看看她有什麼事,要是沒事就請她離開,我們在施工顧不了她的安全,萬一讓她受傷就不好了。」
那女娃兒畢竟離工地太近,要是一不小心便會發生危險。
能避免的麻煩,他這要擔責任的工頭當然要盡量避免。
身為工讀生,工頭的話怎能不听。陳翼認命地放下手中鑽地的機器,走向直勾勾望著自己,還直對著他笑的奇怪女生。
「同學,麻煩妳不要站在這里好嗎?」走到項惠紫面前,陳翼還算和善的口氣里卻有幾分不耐。因為她看上去很年輕,好像是學生,所以他就喊她同學了。「如果弄髒妳的衣服我們賠不起,弄傷妳的人就更不好了。」
「我妨礙你們工作了嗎?」項惠紫微微垂下眼睫,像是有些難過地問。
第一次有男生被她看了那麼久,才肯靠過來跟她搭訕打招呼呢!而且他還一副不情不願,不怎麼樂意過來的模樣。因為如此,她有點興奮。
「沒錯,妳妨礙到我們了。」全然忘記工頭說要客氣點請她離開,陳翼很不客氣地回答,巴不得她趕快離開,別妨礙他們做事。
靈眸一轉,項惠紫突然撫著額頭,搖搖欲墜的模樣。
「妳怎麼了?」陳翼察覺不對。
「我……頭有點暈,好像中暑了……」項惠紫看似痛苦地蹲下,原本略顯蒼白的臉孔,此刻因為日曬而通紅,的確有幾分過度的艷麗紅彩。
「誰教妳要站在這兒,跟著做工的我們曬太陽?」陳翼不悅地咕噥。
他們是為了賺錢,不得不在大太陽底下接受荼毒;可她根本沒有受這個苦的必要,干嘛站在這里活受罪,簡直腦袋有問題。
瞧她長得白白淨淨,一張紅撲撲的漂亮臉蛋像極了紅隻果,就像生長在富裕家庭里沒吃過多少苦,出門回家絕對都有轎車坐,一時偷偷溜出來玩的大小姐,哪堪正午毒辣日陽的曝曬?像她這種女孩子,應該是被家人保護得密不通風才對。
「阿翼,她怎麼了?」工頭見情況有異,立即高聲詢問。
「這女的好像中暑了。」陳翼回過頭對工頭道。
想想不能放著她不管,工頭只好對陳翼吩咐︰「那你看看她要不要緊,是不是該送她去醫院,還是送她回家?」
陳翼回頭瞥了蹲在地上,似乎很痛苦的女生一眼,終究嘆了口氣。
不管項惠紫同不同意,他徑自拔掉手中髒污不堪的麻布手套,長腳跨出黃色警戒布條,二話不說地把她從地上橫抱起來。
「妳要去醫院還是回家?」睨著懷中驚愕的明眸,陳翼仍有些不情不願,卻沒有絲毫別扭。沒見她回答,稍頓幾秒又道︰「除非妳能走,否則妳只好忍忍我身上的髒污和臭汗味。」大概沒有哪個女生能忍受讓一身髒污的男人抱著吧?不過他也是不得已的,未必會比她樂意。
回神後,項惠紫朝他虛弱地笑︰「我頭很昏,可是我不喜歡醫院,一聞到醫院的藥水味就想吐,我想,我休息幾個小時大概就沒問題了吧?」
言下之意,她讓他抱,但千萬別抱她到醫院去。
且要是在意他的外表和勞動的汗味,她就不會選定他為目標。
「妳讓我抱?」揚起眉,陳翼似乎很訝異她的決定,還以為像她這樣具大家閨秀氣質的女生,寧願昏倒在路旁,也不會讓髒髒的男人踫觸。
正常情況下,她應該把家里的電話給他,要他打電話找她的家人來接她回去;但是她的態度,像是要他送她回家。
「有什麼不對嗎?」端著無辜的神情,項惠紫怯怯地問。
黑眸里一片純淨,活像怕被丟下不管的棄貓。
面對這樣無瑕的眼神,就算對女生不感興趣的陳翼也沒轍。朝馬路走去,陳翼在莫可奈何之下,只能問道︰「沒什麼,妳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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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暈了,你放我下來吧。」項惠紫讓陳翼抱著走了一段路,只說住敖近要他直走,無視路人向他們投來多少怪異視線。
很意外地,讓男生抱著很舒服,她在這一段路被抱足了癮。
從善如流地把人放下,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也覺得她沒事以後,陳翼很直接地道︰「既然妳沒事,那我回去工作了。」
發現她質料似乎不錯的衣服被弄髒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質感那麼好,剪裁完全符合她身段,像是特別為她訂做的衣服,肯定價值不菲。
雖然她一臉不在意,像是沒發現她被他抱得有多髒。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木頭?」絕色美女站在眼前,抱了半天卻完全不心動,不是塊木頭是什麼?項惠紫瞅著他輕輕笑問。她的服裝間里衣滿為患,弄髒幾件她當然不會放在心上。
「有又怎樣?」陳翼一臉疑惑。女生說他不解風情,像塊木頭是家常便飯的事。
「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項惠紫回以微笑,不覺意外。她的黑眸里,悄悄進駐興奮的惡魔光彩,有些風暴逐漸在她聰明的腦袋瓜里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