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彭開果然忍不住的站起身。
小泵娘毫不畏懼,大眼充滿期盼的等著他的下一個動作。;
「師弟,坐下。」
「小狽,坐下。」仿佛套好招似的,兩人的聲音一起響起,噗嗤一聲,小泵娘樂不可支的笑彎了眉,又追加了一句,「乖,這麼听話,一會兒賞你骨頭吃。」
她不僅說話刻薄,還一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囂張神態,分明存心挑釁。
「傅修眉,這兩天你老跟著我們後面走,到底想怎樣?」彭開伸手握劍,瞪著她艷如春花的笑容。
這位難纏的小泵娘,向來是別人越生氣,她就越開心。
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支著下巴,狀似無辜的說︰「我是個末出閣的姑娘家,和你又不相識,你可別隨便破壞我的名聲。天下路人人可行,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誰要跟著你?我只是倒霉和你相同方向而已。」
「別跟小娃兒一般見識。」鐘一華先安撫下彭開.又得體的開口,「我師弟前兩天放了姑娘正在懲治的惡人,實在是一場誤會。敢問姑娘師承何處?」這位姓傅的姑娘來歷不明,再加上確實是師弟理虧在先,所以他只好放低身段,和氣的詢問。
「我有名有姓,不叫小娃兒。師承何處不想告訴你,但是肯定跟你八竿子打不著關系,不用攀親帶故的想佔我便宜。」
「臭丫頭,我師兄好好氣的問你活,你這是什麼態度?」
「奇怪了,‘霍山派’的弟子很了不起嗎?誰規定你好聲好氣的問話,我就一定得好聲好氣的回答?」拍拍小手,傅修眉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你……你……你這個……」被她一陣搶白,彭開口拙得說不出話。
撇了撤嘴角,她斜已經氣得蹦蹦跳的男人,不冷不熱的語出譏諷,「听說想當‘霍山派’的掌門還得懂演戲,明明早就內定好掌門人選,卻偏要搭個擂台,做做樣子和同一輩分的人比武。這簡直就像扮戲給大家瞧嘛!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敲羅打鼓、吹笛彈琴的助興呢?」
「住口!」彭開火大的破口大罵,「我們‘霍山派’豈容你這個沒家教的小妖女……」
一陣銀光快如旋風般的襲來,半截鈴鐺聲轉成破空襲來的氣流,硬是截斷了話尾。
「小心。」鐘一華眼尖的甩出茶杯打歪暗器,只見鈴鐺滴溜溜的在桌上打轉。
收回發暗器的手,傅修眉潑辣的撂下狠話,「再敢出言不遜的辱罵我,下回鈴鐺就會直接打爛你那張大嘴。怎麼?不服氣啊?」她挑眉斜瞪。
泥人也有三分性,更何況彭開還是個年輕氣盛的小伙子,哪禁得起激?當下動氣的拔劍大喝,「小妖女,接招。」銀劍一遞,直指傅修眉肩頭。
她詭異一笑,人往後仰靈巧的避過,嘴不忘使壞的撩撥,「想找死還不容易?我在外面等你,不敢來的是小狽。」紅影身如輕燕的破窗而出,站在街上大喊,「來呀!看我怎麼教訓你。」
「師弟——」鐘一華來不及阻止,就看見一前一後兩條身影,已經快速的往餃尾窟去。
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巧合,傅修眉東拐西彎的闖進集里,滑溜的穿梭在小販間。
「讓讓……」紅影一卷,眶啷——買骨董的雄子被撞垮了,她順手抓來青菜當暗器往後扔。
「啊……快散開……」嘩啦——布匹掉了一地,暗器也換成了銀釵。
「小妖女,有膽別跑!」彭開大聲怒吼,偏偏她油滑似蛇、專鑽隙縫,不論他怎麼追趕,兩人總保持五步以上的距離,每次都好像再快一步就可以手到擒來,但一眨眼,距離又馬上拉遠,讓他越追火氣越大,發狠非追到不可。
這番驚天動地的東闖西撞,結果當然是弄得市集里人人尖叫逃竄。
修眉得意的回頭,看著彭開鐵青的臉色,她加把勁的掐高嗓音,故作驚慌的喊,「救命呵——非禮呵——光天化日下有人當街強搶民女……天理何在——救命……」
她越是大喊,追在身後的人越是恨得厲害,他牙關死咬,握劍的手緊得青筋浮現。
見人群四處逃竄,修眉的眼底屆全是關不住的盈盈笑意。真有趣!
街角賣面食的小販,看著騷動直撲而來,他挑起攤子想過街躲避,但才走到街心,紅影便直沖而來,看來鐵定門避不及了,只好扔下攤子逃命去。
修眉邊跑邊回頭看,沒注意到出現在路中央的「障礙物」,仍然一心往前沖,猛然斜撲出一道藍影擋在前,以身體當肉墊阻住了她的沖勢。
「啊!好痛……」眼前一花,鼻端正面撞擊的刺疼感瞬間傳向四肢百骸,痛得她閉眼縮肩,搞不清東南西北。
「哼哼……真是禍從天上來,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男性嗓音從修眉的頭頂傳來,聲音清朗悅耳,她還沒來得及睜眼細看,就感覺到一道暖暖的熱氣貼近,耳邊響起壓低的帶笑音浪,「我忘了喊痛,等等……」
用力吸氣聲,之後——
突然,放大多倍的「雄壯」音量一口氣沖進修眉的耳膜,「好痛!我被你懂得好痛。」
近距離的大嗓音,震得修眉耳根發麻,驚跳地縮著脖子,左手捂著口鼻,右手輕揉耳朵,模樣慘兮兮的埋怨,「搞什麼鬼嘛!」視線望去是男人光潔的下巴,再往上是勾成線弧的薄後,和一雙閃閃灼灼滯著賊笑的眼。
駱千綸開心的咧嘴微笑,垂低視線,清楚的打量撞入他懷中的小人兒。上仰的小臉正鄒成一團,圓滾滾的大眼染著盈盈水氣,而眼底卻寫滿淘氣狡詐的神采。
好個古怪的小泵娘,看起來非常有精神。
會進「黃沙鎮」,是為了和打探消息的屬下取得聯系,本來他是好好的窩在樹下避陽,結果她一路聲勢驚人的闖來,不僅打攪了他的清靜,還把市集搞得雞飛狗跳。
他失笑的反駁,「真是惡人先告狀!搗鬼的人是你,我什麼都沒做,只是站在這里。」
縴掌抵住男人寬厚的胸膛,從他緊繃的氣勢中,修眉可以肯定他是江湖中人。
男人的年紀不大,五官俊美斯文,配上謙和的神態,尋常的藍色長衫,襯出他一身優雅的書巷氣。直覺告訴她,這是個內在與表相完全不同的矛盾男人。
不自兒的贊緊眉心,她沒好氣的抱怨道︰「好端端的,你干嘛擋路?害我撞痛了鼻子。」輕揉鼻尖的動作看來稚氣,可是出口的話又顯露出她刁鑽的本性。
他側開身,好讓她看見放在路中央的小攤。「我要是不攔你,等你撞翻了攤子,滾燙的湯汁包管燙得你哇哇叫。好心沒好報,被撞痛的人是我好不好?」他夸大揉胸的動作。
她伸出食指,用力的點點男人的前胸,「你羞不羞?一個大男人好意思這麼大聲的喊痛,也不怕人笑?」
男人夸張的聳高眉梢,出口的聲音卻懶洋洋的充滿逗弄意味,「奇怪了,你可以喊痛,我為什麼不可以?我也是血肉之軀。」
「少來,你明明是練家子,干嘛做書生打扮,冒充讀書人,作戲呀!」
這回駱千綸沒反駁識是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在她身後的街尾,一位氣急敗壞的男人提劍急奔而來。
突然的態度轉變,讓修眉警覺的退後一步。「你干嘛露出這種陰陽怪氣的表情?賊眉賊眼,不懷好意!」
「小妖女,納命來——」彭開震天的怒吼,夾著勁風掩來。
修眉機警的半旋身,人靈巧的繞到駱千綸身後,算計的雙手推抵背心,把他當擋箭牌往前送,「壞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