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天峰綿延千里,終年冰雪連天。
很難想像,此地草木不生,氣候又是凍徹人骨的寒冷,居然有人能長期居住在這里。
山脊的冰原上,一紅一白兩道縴細的身影飛掠追逐。
靠近山崖,從山谷卷刮起的強風帶起大片冰雪。跑在前頭的人,在崖邊停下腳步轉身,斗篷在空中畫出半弧,露出裹在斗篷中的白皙臉蛋。從外表看來,她的笑容甜美,仿佛帶著天真稚氣,但是眼波一轉,轉瞬間又是靈活多變的詭異,就像腦袋不知道正在算計著什麼。
醒目的鮮紅衣衫,在白雪的襯托下,紅、白兩色的強烈對比,凸顯出少女渾身的邪氣。
她同情的搖頭,對著眼前和她五官相仿的白衣少女說︰「你跑得太快,小婢們追得可真辛苦。」略抬下巴,椰諭的看著隨後追來的婢女。
「眉兒,你的輕功精進不少。」白衣少女平靜的指出事實。
兩位婢女警戒的開口,「二小姐,請您隨大小姐回……」
說話吐出的白煙還未散,紅影閃動,連著清脆聲響過去,只見婢女已經吃痛的捂著紅腫的臉頰。
紅衣少女慍怒的叱喝,「還知道我是二小姐?你們的規矩可真是越來越松散,主子說話,有下人插口的份嗎?」這段話明著教訓下人,其實是指桑罵槐、別有居心,暗指白衣少女不會管教下人。
年紀略大的婢女嘟囔的說︰二小姐開思,主人命大小姐負責您的行蹤,請您別為難大小姐。」她心中真正想說的是︰拜托,千萬別讓她們的小主子背黑鍋,否則她們這些輕賤的下人可有罪受了。兩人邊說邊跪下懇求。
「你們眼里還有我這個二小姐嗎?」眉兒換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語氣輕軟的說︰「我看不是吧!只怕在你們心目中,只有聯娟才是值得你們尊敬的小主子。」
山崖上的氣溫很低,但是跪在地上的兩人,額頭卻開始滲出細細的汗珠。眼前的傅二小姐喜怒無常,舉動向來難以捉模,尤其喜歡以整治下人當消遣。
略微的思考後,聯娟就事論事的開口,「你不用借題發揮,把氣出在下人身上。我們是孿生子,我很了解你在想什麼。跟我回去,否則等爺爺知道你……」
「我怎麼樣?」修眉蠻橫的截斷話尾,陰沉的大吼,「我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孿生子’這三個字,我討厭你有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就因為你,我在爺爺的心目中不是獨一無二的從小,你就是那副死氣沉沉的鬼樣子,我討厭你,听見沒有?」她氣恨的跺腳強調。
為什麼她們姊妹倆要是雙胞胎?
修眉從小就希望一覺醒來,聯娟突然消失,或者,她們兩人的長相變得完全不同。可是這些年來,每天面對早一刻出生的姊姊,她還是有照鏡子的感覺。
對于妹妹的變瞼,聯娟早就習以為常,她毫不動氣的提醒,「不用浪費精神掙扎,我的武功遠在你之上。」
「被你逮到算我倒媚,不過,你總不可能天天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吧?這次跟你回去,有機會我還是會偷跑的。」修眉無所謂的聳肩,靜等聯娟一轉身,她立即出掌連攻。
「大小姐,小心!」婢女驚慌的大喊,瞧她這股狠辣的攻勢,活像兩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哪像親姊妹。
聯娟側身,先避開襲向肩頸的第一掌,然後回身出掌防守。紅白兩道身影,就在雪地中激烈的飛掠過掌,掌風激起地上冰雪,化成細細的白煙圍繞。
在急速旋動的氣流中,突然傳出嬌斥聲,「多嘴饒舌,該死。」
數道銀光由動手的兩人之中激射出來,緊接著,尖叫聲和間呼聲同時響起。
雪崖上突然完全靜了下來。
熬女和聯娟三人側倒在地上,聯娟的右腳踝纏著一股銀白細絲,另一端卻系在修眉的皓腕上。
修眉捂住胸口連退三步,得意的說︰「要論武功,我自然不及你,但是要說到鬼計多端,你還得多跟我學學!」
原來她先發暗器攻擊跪在地上的婢女,算準聯娟會先逼退她,再回身救人,所以她故意迎向前受了一掌,再趁聯娟呆愣時,以冰蠶絲纏住她的腳踝,再以銀針封住要穴。
「你——」聯娟輕皺眉心,不明白的看著修眉,她明明中了一掌……
「不信我中掌會沒事?」修眉得意的解釋,「我身上穿著冰蠶軟甲,那一掌根本傷不了我。哪——」她笑咪咪的拍拍腰際的荷包,炫耀的說︰「不只是冰蠶寶甲,我還從‘搜珍齋’里拿了不少寶貝出來。」反正這家里什麼都沒有,稀世珍寶、武林秘笈特多,她只是隨便撿幾樣當成跑路本,省得下山沒得花用。
愉快的看見孿生姊姊不贊成的眼光,她加快互換斗篷的動作,「爺爺不準我下山,我就偏要。借你的斗篷一用,我得假冒成你好騙過守衛。在這種時候,我開始覺得我們倆長得一模一樣,也未必全是壞事。」
離去前,修眉笑咪咪的拋下話,「放心,穴道一個時辰後就會解開。」話未歇,人已輕巧的掠往前方。
想到山下熱鬧的大千世界,修眉禁不住啊出笑容,有種想狂叫的沖動。
她千等萬等,終于等到爺爺閉關練功,小叔叔又下山辦事,此時不趁隙偷溜,更待何時?
第一章
天旱少雨的干操氣候,讓黃土高原景色單調,舉目所及淨是一片滾滾風沙。
位處晉南的黃沙鎮居民不多,向來是商旅往來的休憩小站,最近半個月來,往來鎮上的人,大半都是持劍佩刀的江湖人士。
鎮北的「春福客棧」生意興隆,不到正午,就已接近滿座。見門口一出現人彤,跑堂小二立刻機靈的迎上前招呼,「哎呀!這不是‘霍山派’的鐘大爺和彭大爺?里面請。」
「師兄請。」年紀較小的彭開落坐,嘴上嘀咕著,「今天再多趕點路,希望明天天黑前可以到達。」
年紀長的鐘一華先灌了口水,才附和的說︰「五天後,是咱們掌門的即位典禮,許多江湖朋友都會前來道賀,我也希望趕快回去幫忙打點。」
塵土飛揚的屋外,叮當叮當……遠遠傳來清脆的鈴鐺聲,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最後停在客棧門前。
這就叫做「人未到、聲先到」。
身穿鮮紅衣衫的小泵娘緩步跨進客棧,隨著輕款挪移的動作,圈戴在腰肢上的鈴鐺踫撞出陣陣鈴響。
小泵娘微笑著露出逗人的小梨窩,眼波一轉,巧笑倩兮的開口,「這天地說大也不大,怎麼老見著熟面孔呢?莫不是冤家路窄吧?」她自顧自的坐上靠窗的位置,眼光若有似無的飄向鐘一華和彭開兩人,換上不勝唏噓的口吻說︰「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掌櫃大叔,您說是不是?」
「是、是。」掌櫃搓著手,討好的問︰「姑娘,給您來碗熱騰騰的羊肉泡膜可好?」
揮揮小手,她不在意的說︰「你看著辦。」收回的目光,一見到現場的人全停了口,光煥愣的瞪著她瞧,立刻不悅的刷下臉,用力一拍桌面警告,「看什麼?再看,我全刨了眼下酒。」
煞氣畢現的小臉,所有的人都嚇得趕快垂下眼。
沒想到,外表似玉女般貴的小泵娘,會突然換了張凶狠的羅剎臉。她雖然沒佩帶刀劍,但是膽敢只身外出,可見也不是什麼平凡老百姓。
她滿意的驗收妄臉的成果,語調一轉,涼涼的說︰「想罵我就開口,憋在心里不說,可是會內傷的。」她以手撐住下巴,大方的瞪著幾步外的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