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識趣的起身,「最後一個問題。你跟心琪到底是什麼關系?不該只是很久不見的老朋友吧?如果只是朋友,你不會用那種充滿矛盾的眼光看她,而她也不會怕你怕成那樣……」
怕他?說得真好,他自嘲的笑了。
他點了一根香煙狠狠的抽了一口才說︰「我和她是什麼關系?我也不知道。我們曾經很熟悉彼此,現在卻比路人更陌生。我們的關系……你去問她吧!我也很想知道她的答案。」陰沉著臉站起身,他已沒有再待下去的心情,「結帳,老板。」
必系……我和她是什麼關系呢?
于鼎中獨自走在夜色里,問著自己也沒有答案的問題。
☆☆☆
趁著快午餐的時刻,心琪終于找到空檔走進老板的辦公室。
「心琪,我……我也很想幫你,可是……」井上食品工廠的老板王志華搓著肥胖的手掌,帶著歉意說︰「最近工廠的情況不是太好,六十萬又不是小數目,實在有困難,我可以答應讓你先預支兩個月的薪水應應急,其他的我就……」
心琪在這家工廠一做就是五年,人勤快又上進,非常受到老板一家人的喜愛,可是借錢畢竟是件很教人為難的請求,所以,她早有被拒絕的心理準備。
「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心琪臉色黯然的接受拒絕,「沒關系,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那我先出去了。」她關上辦公室的門,靜靜的回到座位。
「琪姐,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負責出納的小蓮關心的問。
「沒事,昨天沒睡好。」
「那我先去吃飯,電話麻煩你接。」
「好。」心琪其實非常疲倦,因為她昨晚在醫院守了一整夜,根本沒睡就直接來上班。
幸好早上院長女乃女乃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現在正在加護病房觀察中,醫生已經警告過數次,一定要盡快開刀,因為院長女乃女乃的狀況一天天在惡化,可是,龐大的醫藥費要從哪里來呢?
銀行借貸?她沒有擔保品;信用卡?她連一張也沒有;跟朋友借?她的朋友狀況都和她差不多,沒有誰能一口氣拿出這麼多錢;親戚同學?這些年她躲在中部,早和過去認識的人全斷了聯絡……
包何況,她從來不曾認識過什麼有錢人,只除了家境和她相差懸殊的于鼎中。他出身富豪人家,現在又有一份好工作,應該……會有錢吧?
怎麼會想到他呢?她都已經成功的把這個人移除腦海好多年了,不是嗎?
十天內連續踫面兩次,這代表著什麼呢?
他是有備而來?還是純粹巧遇?難道……他們的命運又要再度交會?
想及此,胸口竟窒悶得讓她幾乎吸不到空氣。
背包的底部,還躺著于鼎中的名片,那是她隨手扔進包包的,而她現在還打算跟他求援,人生真是充滿諷刺和不盡人意啊--
握緊手中的紙片,她一次一次默默地在心中模擬兩人的對話台詞,掙扎著拿起電話又放下,就這樣重復數次。最後,她強迫自己面對院長女乃女乃危在旦夕的事實,終于鼓足了勇氣按下電話號碼。
「非鴻證券,您好。」
「對不起,打擾您午休。我想請問于鼎中先生什麼時候會進辦公室?」心琪可以感覺到自己握住听筒的手正在冒汗。
「請問您哪里找?」
「我姓姜,是……是于先生的老……老朋友……」她心虛的說出「老朋友」三個字,內心感覺五味雜陳。
「于先生平常並不會進辦公室,您要不要留下聯絡電話?等他進公司時我再轉達。」
「不……不用了,謝謝。」宛如電話被通了電似的,她急忙掛上話筒,沒找到人反而讓她有種輕松感。
她怕他,可偏偏又不得不找他。唉——她重重地嘆氣,翻轉過名片,背面有一行龍飛風舞的性格字跡,寫著住址,卻沒有電話。
上面的住址就在「伊甸園咖啡廳」附近,可見昨晚真的只是巧合偶遇。
沒想到,台灣真是小呀!她忍不住苦笑。
第三章
不自在
失去熟悉的節奏,
你我的交融似乎不再相通,
美麗變成丑陋,
甜蜜變成苦痛,
餅往的一切成空,
只剩下……寂寞!
上午十一點,所有的正常人都應該正在勤奮的工作中。
正常人,很明顯的並不包括于鼎中,他是被一陣尖銳的們鈴聲給吵醒的,只套上短褲、T恤就來應門。
他倚在門框上,睡眼惺忪的問︰「你是誰?」無禮的瞪著面前西裝筆挺的矮小男子,懶懶的補充道︰「你最好真的有正事,不是來推銷東西的,否則我保證會把你從八樓踹下去。」
男人吞吞口水,帶著歉意自我介紹,「我是趙銘邦,非鴻台北公司管理部的副理,這是我的名片,于總……」
「叫我Jerry就好。」他不耐煩的打岔,那個鬼頭餃不過是白痴Dave搞出來的杰作,他向來不認同。「進來吧!」伸手以中指和食指夾過名片,卻連看也不看一眼。
苞在身後的趙銘邦還是喃喃的致歉,「J……Jerry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還在休息,打擾了。」心里緊張得七上八下,深怕得罪眼前的男人。
這位于鼎中是非鴻投顧的王牌基金經理人,听說連大老板對他都禮讓三分。這次他突然回台,大家猜測,可能是大老扳派他來大整頓的,所以,公司職員全都戰戰兢兢的。
于鼎中停住腳跟,瞪著趙銘邦面無表情的問︰「美國股市,台灣時間幾點開盤?期貨的交易時間呢?」
開玩笑!他趙銘邦少說也在金融界混了十多年,怎麼可能會連這種基本問題都不知道!
他挺直脊背回答,「美國股市是台灣晚上十點開盤,期貨交易時間早半個小時,從九點……九點半開始……」他越說聲音越少脊背也開始冒起陣陣寒意,很明顯的,于鼎中整夜都在看盤,所以,此時正是好眠的時候,而他竟然……
「知道就好。」懶得再多說,于鼎中從鼻孔哼出氣作為回應,鑽進廚房後,才懊惱的發現竟然沒有咖啡粉。不過,算了!反正他煮的咖啡也跟毒藥差不多。
他邊拉開冰箱,邊問︰「啤酒?」
「謝謝,上班時間我不喝酒。」趙銘邦神經貿的拉拉領帶。
于鼎中自顧自的撈出啤酒,咕嚕嚕的先灌了半瓶。沒辦法,台灣的天氣好熱,以他所習慣的紐約,三月偶爾還會飄雪呢!
他晃到客廳癱進沙發里,隨手拿過放在茶幾上的香煙,」煙?」
「我也不……」
「很好,不抽煙、不喝酒,請問你是怎麼在金融證券界熬下來的?」于鼎中大口的吸煙,神色是慵懶的,經過整晚精神專注的緊繃,現在是力氣用盡。趙銘邦有點無法相信,眼前這個頭發亂成一團,胡渣滿腮,一清醒就抽煙喝酒的頹廢男人,竟然會是操控上千萬美金的華爾街菁英!他手上所負責的基金,目前是單一國家型基金績效排行第一,年報酬率為102.86%。
「這是什麼鬼?」于鼎中翻著趙銘邦遞來的資料。慘了!經過酒精的刺激,胃竟開始有些小小的刺痛反應。
「金副理說,于總難得回台,希望您務必撥出時間,給投資部門,以及業務部門的同事上課,好加強大家的專業技能。這是分公司同事所提出,希望能跟您討論的問題。」
傍人上課?他憑什麼?玩股票對他而言,不過是個尋找刺激的游戲罷了。
于鼎中以單手輕壓月復部,希望可以減緩刺痛。「我沒資格給大家上課。別被績效騙了,我不過是很幸運的有個優秀的工作團隊,他們做了大多數的市場分析調查。」